拨开树下纠缠不清的藤蔓,清亮亮的水坑出现了,山风从水面扫过,扑在陆晴川身上凉悠悠的。 水是从岩石层里浸出来的,她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去,冰得打了个激灵。 陆晴川先到附近找了些黄荆树条,编了九个环,乡下管这种叫革命帽。队里一时三刻没有草帽发给他们,用这个遮遮没那么晒。剩下的树条盖到了锡桶上,担到禾场,还凉冰冰的。 “哟西哟西,来了个女八路啊?”胡向前拿了个革命帽套在头上,感觉凉爽多了,然后舀了瓢凉水。 “哎,胡向前,慢着!” 听到陆晴川的喊声,胡向前端着凉水打趣道:“干啥?你还想喂我们?” 陆晴川没功夫跟他磨嘴皮子,“凉水直接灌会害病的,得先拍拍这里。” 她到了些凉手在两只手腕的静脉处,拍打了几下,又用同样的方式拍打了脚踝内侧。 这么热的天,灌太凉的水落肚,不害病就怪了,这可是她前世的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 男同志们以为是伍月婵传授给她的密诀,也不多问,都照她的方法做。一碗凉水下肚,全身上下畅快极了! 陆晴川又灌了一军用水壶凉水,给陈小凤送去,远远的便听到了禾场上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光天化日下敢偷粮食?看我不打死你们!” 什么?有人敢偷公家的谷子?陆晴川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 于是,搞笑而滑稽的场景映入了眼底。陈小凤高举着木耙,打着赤脚追得吭哧哧的,一群身体浑圆的鸡咯咯叫着四处逃窜。 “晓不得是哪个缺德鬼家的鸡,赶都赶不跑,你快来帮忙啊!”陈小凤边说边跑得飞快,周支书把粮食交给他们照看,就得看好。 队里有明文规定,每家每户养的鸡不能超过两只,这里最少得有六、七只,除了那家,还能有谁? 陆晴川似笑非笑地眺望着不远处那四间木屋,还真是挺会算计的,把鸡放在这个禾场,就是以为陈小凤一个女孩子好欺负。公家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到时有种别哭! “凤姐姐,你先喝口水,我来赶鸡。记得先拍拍四心。”陆晴川接过木耙,装模作样的东赶赶,西赶赶。 陈小凤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她匆匆灌了两口水,又追在鸡屁/股后头满禾场跑。追得了这只,顾不了那只。让偷偷帮倒忙的陆晴川笑得暗戳戳的,不做做样子,斜对面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怎么会上钩呢? 好不容易等那群禽畜吃饱了,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禾场,陈小凤累得快趴下了,“这几个发瘟的东西,吃了最少有三、四斤粮食,让队里晓得我们就死定了。” “这么大一禾场,少三斤队里查不出来的。”陆晴川一边匀谷子一边看着鸡群上了斜对面禾场,那个干巴得跟只母猴子似的女人得意地对着她们啐了一口。 呵呵,还以为她像前世那么好欺负就大错特错了,陆晴川小腰板挺得直直的,主席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好戏还在后头呢,咱走着瞧! 天擦黑前,晒得滚烫烫的谷子渐渐凉了下来,陆晴川领着大家将每个禾场上的稻谷拢成了三大堆,并不急着盖油纸。 没过多大会儿,忙碌了一天的周保生来了,虽然陆晴川在他们家帮忙时做得挺好,但他还是不放心。谷子收回来处理得不好,一是容易发芽,二是容易怄坏,那全村人大半年的心血就白费了,不光公粮交不上,还得闹几个月饥荒,那这帮子知青还不被批斗死? 他把手伸进谷堆里,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了。把手抽回来的时候,顺带了半抓谷子出来,丢进嘴里嚼着,米粒已经开始变脆了。一天能晒到这个程度,证明这些伢子们匀得勤快,没有偷懒。 年轻人做事容易虎头蛇尾,贪新鲜,所以,周保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大家都辛苦了,把谷子盖好,回去吃饭了早些歇着,明天还得上工喱!” 陆晴川心里头有数,只要他们坚持下去,肯定能得到老支书的肯定。 夏天晚上雾水重,而且又是雨水多的季节,谷子沾水了前功尽弃。 大家按照陆晴川的指挥,给每堆谷子盖了三层塑料油纸,油纸边用石头压好。 周保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个女伢子做事又细心又稳妥,有她带着这帮子知青,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