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阑淡淡地道:“朕的好王叔,一枚铜板都没有给柳州的百姓留下。” “柳州的百姓,饥馁困苦,激愤之下,酿出了如今的大乱。” 容晚初听在耳中,不由得微微咬紧了牙。 郑太后转着戒指的手停了下来。 她面上这一次就露出了些真实的怒意,道:“肆意妄为,不知分寸!” 殷长阑问道:“母后以为,赵王叔如此作为,该如何处置?” “罚俸一年,以儆效尤。”郑太后不假思索地道:“决不能如此轻易地姑息了他。” 容晚初心中微寒。 好一个“以儆效尤”。 贪墨数十万两银,在郑太后心中,不过是“不知分寸”,不痛不痒地罚上一年的俸禄,就称得上是“以儆效尤”。 她心绪激荡,一时间齿关都微微颤抖。 男人宽大而温热的手掌落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拍抚力道轻柔,让她在战栗中渐渐重新安稳下来。 殷长阑微微敛目,女孩儿柔软的身躯就依靠似地伏在他身畔,像是天下俱冷,犹然不灭的一点温柔。 也便是因着仍有她这点温度,这江山就是处处皆朽,也值得他一生奔赴。 他目光清冷地看着郑太后,没有应下她的话。 郑太后见他这样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不由得微微生愠,道:“怎么,难道你还有别的安排?” 殷长阑道:“倒不是朕有。” 他淡淡地道:“短短不足半年的工夫,赵王叔不但在上善街的府邸里存下了三十万两银,还藏匿了不可胜数的逾制之物。” 他抬起头来,郑太后就觉得他的神色间有些似笑非笑的,含/着冷而讥诮的意味,尤其是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让她背上生出一层寒意来。 “种种御造、上用、非赐不可擅使之物,龙禁卫清点了一整日,也只来得及给朕草呈了一封清单,言明尚未厘清一半之数。” 殷长阑说到这里,容晚初心中不由得一动。 她今日要拿到郑太后面前的账册,原本只确知里头不尽不实,却不能全然猜测出这漏洞漏到了哪里去。 见到殷/红绫之后,生出的一点猜度,和着殷长阑方才的话,就忽然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她握住了殷长阑扣在她肩上的那一只手,展开他的手掌,开始在他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字。 她手指柔软细腻,划在殷长阑掌心,那种微微的痒意,像是她乌黑的发梢不经意地拂过他的心头。 他用了极大的克制力,让自己的手不至于重新握在一起——顺便将那只小小的纤手包覆在掌心——而是纵容地任由她慢吞吞地写着,一面在心里辨认着她写出来的每一个字。 因为女孩儿这一点小动作,男人看着郑太后的视线都稍稍地柔和了些许。 郑太后与他对视。 她唇角紧紧地抿着,显出些向下垂蔓的鲜明不悦,她今年不过三十余岁,因为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而比寻常的妇人更年轻、雍容,但眼下紧绷的嘴角和因此皴出的八字纹,让她显出了罕有的、与真实年龄相匹配的微老之态。 她仿佛知道殷长阑接下去会说什么,而殷长阑也没有兜圈子,而是直白地道:“赵王叔说,那些都是您赐给他的。” 郑太后冷冷地道:“胡言乱语,我看他是失心疯了。” “朕也有疑心。”殷长阑微微笑了笑,道:“毕竟贵妃盘了这么多日子的账,都没有看到母后曾经赏赐过赵王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