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游廊底下,此刻看见她开了门,才纷纷地行礼。 容晚初微微垂着眼,声音也有些不知所起的干涩,道:“去请一杯酒来。” 宫女微微地怔愣了一下,才应了声“是”,就沿着回廊往前头去了。 容晚初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地含混和掩饰,站得远远的宫人都听清楚了,同在房中的秦碧华就更听得明白。 她不可置信直起了身,锐声道:“容氏,你敢杀我?!” 容晚初恍若未闻。 她站在门口,冬日午后似暖还寒的日光从门楣间漏进来,勾在她的轮廓上,逆着光,秦碧华只看得到她微微垂着头,鸦青的鬓发在日头里折着洒金似的碎芒。 她亭亭地站在那里,即使听着身后的人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秦碧华随手抄起了榻上的赤铜暖手炉,就要向门口的方向砸过去。 摸在手上的那一刻,她却忽然变了主意,微微地冷笑着,就放轻了手脚,摸索着要从贵妃榻上走下来。 她没有穿鞋,赤着足踏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冰得她忍不住一抖。 容晚初却已经回过头来,目光只在她那只扣着铜炉的手上一扫而过,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秦碧华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容晚初就走回房中,重新坐在了那张榻前不远不近的方椅里。 “秦碧华。”她静静地看过来,即使并没有像是淑女应当的那样坐得腰直笔挺如竹,相反还有些失仪地靠在了椅背上,有些厌倦地微微垂了眼,却仍然有些睥睨的意味,淡淡地道:“我敢杀你。” “你呢?” “你敢么?” 容晚初一连问了三句,和着她倦而低垂的眉目,话语间的轻慢之意几乎就呼之欲出了。 秦碧华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她压低了声音,吐字时因为愤怒而有些“哧哧”的嘶声,道:“我是陛下亲封的昭仪,二品主位,天子御妻!你凭什么处置我!” 她问得声势汹汹,容晚初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坐在那里。 一股怒火冲上了秦碧华的囟顶。 她直到这时也并不相信容晚初当真可以只手遮天地杀了她,但容晚初的冷淡态度却已经把她整个人都点燃了,她死死地扣着那只余温的赤铜小炉,手一扬就真的掷了出去。 容晚初头都没有偏,那只小炉就擦着她鬓角的发丝掠了过去,“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她喉间发出一声若带着哂意的气音。 秦碧华怒到极处,反而“呵呵”地冷笑了两声。 她凭着直觉知道容晚初心中更加在意的是哪一件事,就阴冷地望着容晚初,道:“难道你是为了维护那个冒牌货?你就不怕我死了,也变成鬼,教你夜夜不得安生!” 容晚初终于抬起头来,淡漠看了秦碧华一眼。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响。 到前头去寻李盈要鸩酒的宫人大约该回来了。 上辈子饮下那杯毒酒的情形一遍一遍地在容晚初脑海里翻涌,她因为胸臆中难以抑制和纾解的窒闷而愈发疲倦。 连开口说话都变成一件需要用力才能做到的事。 她看着眼中又像是喷着火,又像是飞着刀子的秦碧华,终于还是静静地开了口,道:“你不必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杀你,是为你大逆弑君、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 秦碧华却抬起了眼,怔怔地看着她身后的方向,忽地放声大笑起来,道:“好一个大逆弑君、十恶不赦,容晚初,你好一副堂皇冠冕!” 方才那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容晚初的气力,她无意与秦碧华继续多费口舌,就头也不回地向后招了招手,道:“呈来给我。”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