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任勤勤不自在地从母亲的手里挣脱出来,“我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要去学校。” 女孩穿着白t恤,牛仔短裤,奔跑的身影像一只灵巧的小鹿,转眼就消失在了竹林后。 沈铎从窗前转过身,坐在了沈含章床边的椅子里。 “小姑娘家爱玩闹没什么。”沈含章疲惫地朝儿子笑了笑,“家里有了笑声,都没那么闷了。你也绷得太紧了,该放松一下。” “我没为难她们母女。”沈铎说。 沈含章握住了儿子的手,枯瘦蜡黄的手背上,浮着老年斑,同沈铎那只年轻稳健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我知道这事是我做得不妥当。”沈含章嗓音沙哑,慢吞吞地说着,“这把年纪了,弄出来个小儿子,自己又看顾不了他,只有丢给你。可我留下那个孩子,也不单单是为了一个血脉。我又不是没儿子。但是你缺个家人……” “我不缺家人。”沈铎冷淡道。 “你还没明白我的用意。”沈含章无奈地望着儿子,“你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和你妈还有姐姐的关系又僵成那样。我走后,你就是个孤家寡人了。我想给你多留一个亲人……” 沈铎将手抽了回来,冷笑道:“亲人?沈家上下哪个不嫌我多余?连亲妈都巴不得从没生过我。” 血亲,也无非是把两个不相干的人强行捆绑在一起,并不是自由选择的结果。为了几滴血,就非要和人建立关系,真是强人所难。 沈含章摇头,朝沈铎伸出一根手指头,慎重道:“我让人算过,这孩子旺你。他能给你添运,帮你破障除厄。” 还没出生的孩子,八字都没,哪个神仙卜的卦? 沈铎一脸止不住的冷嘲。 想不到以往精明机智,洞察如炬的父亲,竟然也有被神棍忽悠的一天。 沈含章患的是脑癌,脑子不清醒也正常。日后他的糊涂只会越来越严重。 “人不能做一个独夫呀。你要面临的困难太多了,一个人只手难撑……”沈含章越发疲惫,眼皮子耷拉下来。 “爸,我知道该怎么做。”沈铎沉声道,“他们奈何不了我!” “可你不能总是孤孤单单的……”沈含章声音渐悄。 沈铎掖了掖被子,又在父亲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将父亲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沈家家大业大,资产不可估量,从南洋发家,进军大陆市场也才一两代,在国内还站得不大稳。可家里叔伯姑姑众多,比沈铎经验丰富、有威望的,一抓一大把,都对那个铁王座虎视眈眈。 他们或许服沈含章,却不会服年轻的沈铎的。 要是再给沈含章二十年,不,十年的寿数,他肯定把儿子培养出来,坐稳这个接班人的位置。 可惜天不假年。 沈铎接到父亲重病的消息,连硕士答辩都没顾得上,搭着沈家接他的飞机赶回了国。 顶梁柱突然倒下了,沈家一团兵荒马乱。 沈铎一手接过了当家的重任,给父亲延医治病,接手父亲的工作,稳住公司,哄住股东。 沈家公司没上市,股东大都是亲戚。偏偏亲戚最熬人,口头上把“相亲相爱一家人”唱得响亮,越到危难时刻越不靠谱。沈含章还没咽气,他们就已开始动手脚,明着暗着排挤沈铎这个“太子爷”。 “年轻没经验”就是原罪,万事刚开头就拿这句话把人怼回去。 沈铎这两个多月来,白天在公司里四面受气,晚上回家对着老父寸寸死亡的病颜,母亲和姐姐至今还不露面,一肚子发不出的闷火。 他不屑,也实在没精力去管那个还没出生的便宜弟弟。至于便宜弟弟的同母异父的姐姐,隔得更是十万八千里远。 * 任勤勤也生怕再撞在二郎神的枪口上。她次日一早就拎着书包,直奔学校而去。 王英陪着任勤勤去教务处报道。一路上,小赵开车,王英又拎着女儿念叨。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