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的骗色之辈,岂有这些本事?当初大儿子说起这个色徒时,总是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名姓。陆武如今才知,原来是不敢说出啊! 眠棠也急了,她也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走动都有些吃力的老人,竟然暴打崔行舟一顿。 虽然姓崔的干的不是人事,换成别人就算被姑娘家活活打死也是活该!可他偏偏是西北大帅,堂堂的淮阳王,千军万马还在城郊扎营呢,外祖父却将他的伤口踹裂,若是他翻脸,外祖父立刻就能锒铛入狱,被施以重刑。 想到这,眠棠心里也是气,回身望向了崔行舟,崔行舟倒是没有羞恼的意思,而是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冲着陆武抱拳道:“眠棠说过,世间最疼她的,便是您老人家。我与她当初误会一场,她负气跟大舅舅离开。我当时被西北战事拖累,不能去追撵她。如今西北平定,我也班师还朝,便特意路过西州,准备上门提亲,不知老人家可愿将眠棠托付于我,我定然待她如珍如宝!” 陆武刚才动了元气,如今被崔行舟的真实身份惊骇到了,顿时抽干了力量,被眠棠搀扶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微微咳嗽了一下,有气无力道:“你也打算纳妾?” 崔行舟立刻回道:“我尚未娶妻,为何要纳妾?自然是娶眠棠为正妻!” 陆武听了,却不相信,只阴沉脸道:“王爷,我们家虽然是镖师出身,比不得王侯将相,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杂草。您是位高权重,可也不能不明不白骗我们家姑娘。您说娶妻,是打算跟我们私定了吗?您家的长辈有谁?三媒六聘该怎么过了名堂?” 眠棠一听,急了:“外祖父,我不……” 可惜她还没说完,崔行舟已经从善如流道:“老人家放心,这些个我都想过了。大燕律法,婚书若父母不在,可由官家出面,做证婚之人。西州的县丞李广才已经拟写好了婚书,我们两家签写的时候,他会带西州有头脸的官绅来做见证。三媒六聘也一样不会缺少,等我带眠棠回转眞州时,再在王府过礼,保证办得热热闹闹,不叫眠棠跌了面子。” 陆武一听,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虽然离得远些,到时候,我会叫我的两个儿子出面,也不会叫眠棠娘家无人……” 眠棠万万没想到,这一老一少方才还剑拔弩张,现在竟然谈到了婚礼的细节上了,而且还探讨得如火如荼。 她气得大声打断了他们的话道:“我如今自立了女户,便自己当家做主!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陆武一愣,开口道:“你不愿嫁……可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堪?” 崔行舟听闻了立刻道:“在下从小自律,并无什么不良嗜好,与眠棠在一起时,也是举案齐眉,相处融洽,若不是迫不得已骗了她,被她恼了,如今也应该早早儿女双全,在您老人前膝前承欢了。” 陆武看了看眠棠瞪着崔行舟,气得似乎说不出话的小脸,想了想开口道:“还请王爷先行一步,有些话,我想跟我的外孙女商议一下。” 崔行舟拱了拱手,起身准备离开,就是腿伤得厉害,被莫如勉强搀扶着出去了。 待王爷走后,陆武才问:“你不愿嫁给他,可是真的?” 眠棠沉默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慢慢与外祖父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陆武听了,却觉得这都是女孩家的置气,在老人家看来,那个崔行舟端看外貌谈吐,真是跟眠棠甚配。只是他的家世实在是太高了,着实是硬伤。 若是眠棠跟他毫无瓜葛,陆武也觉得高嫁不是什么好事。眠棠自开了女户,招赘入门才是最好的。到时候眠棠拿捏着屋舍钱财,以后也过得扬眉吐气不是。 可偏偏她已经失身给了那个王爷,而且做了两年的夫妻,同吃同住,试问以后还怎么做姑娘嫁给别人?所幸那个王爷还算有担当,愿意娶眠棠为正妻。若是就此嫁了,倒是能让眠棠保全名声,抬头做人。 但是眠棠不同意的话,他这个做外祖父的也不好勉强,于是叹了一口气道:“高嫁的确不好,也不知那位太妃的脾气秉性如何,你嫁过去会不会受气……我当初将你母亲嫁到柳家就是高攀,害得你母亲被你父亲嫌弃了一辈子,活得郁郁寡欢。如今轮到了你,我又怎么能迫着你嫁入高门受罪?既然你不同意,我便回绝了那位王爷。” 眠棠蹙眉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才说:“外祖父,我自立女户就是不想连累陆家。所以这婚事你莫要担心,我自跟他解决了就是了。他虽然有时候骄横些,但也不是绥王那等子欺男霸女的人……” 陆武听了,倒是琢磨出些意思来,便问:“若他不是王爷,而是寻常的兵卒,你可愿意嫁?” 眠棠没有说话,只默默将外祖父的长剑挂回去,便跟外祖父施礼告辞了。 陆武望着她的背影,也叹了一口气。那些小儿女之间的怄气,他可参和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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