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带着面衣,只露出眉眼。 有眉眼就够了,足够一念大师看她。他看了她片刻,道:“夫人的归处,不在此处。” 温蕙怔住。 一念大师已经袍袖一拂,转身而去。 秦城恭敬地将老和尚送走了。 待他转回来,探头往内室里看了一眼。 温蕙坐在床边,将璠璠抱在怀里。 那是抱婴儿的抱法,陆大姑娘这样大了,只能抱住半身。 只夫人痴痴地看着陆大姑娘,实叫人心酸。 许久,温蕙才出来。 陆璠无恙了,但有一笔帐还没有算。 她问:“小郡主回来了吗?” 秦城道:“盯着呢。” 温蕙问:“都督什么时候回来?” 秦城道:“陛下明日启程回宫。” 温蕙点点头。回了上房,取了自己的枪来,细细打磨枪尖。 这柄枪漂亮极了。 它还带着霍决的血。 他这个人老是动不动见血,温蕙以前常觉得无奈。 只她此时手握着枪杆滑动,眼角泛红,只想见血。 九月朔日,皇帝消了一个夏日的暑,如今天气凉爽下来,他终于启程回宫了。 这是他当皇帝的第五年了,第一次启用夏宫消暑。 如今,四海堪称晏平,后宫井然有序,作为一个皇帝,实在舒心。只待慢慢,励精图治,留名青史。 回宫后还要调整宫城安防,霍决一时脱不了身。 陆睿却无事了,入城便直接回府,进了府,妻站着,妾跪着,刘富头磕在地上,告诉他,女儿丢了。 银线拜道:“大姑娘应无恙,事有隐情,容我单独禀告翰林。” 宁菲菲看了她一眼。 到如今了,她还这样,看来真的有隐情。只到底是怎么回事,宁菲菲打破头也想不出来。 陆睿面沉似水,对宁菲菲道:“封府,先把府里收拾好,但有乱说话的,行杖。” 宁菲菲福身领命而去。 陆睿看着犹自伏在地上的银线,道:“你可以说了。” 银线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泪水:“带走的璠璠的,是她。” 陆睿皱眉:“谁?” 银线流泪说不出来话来,半天,才道:“我家姑娘。” 陆睿怔了怔,站起来,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读书人讲究风度,讲究养气。银线来到陆家多年,从没见过陆睿这模样。刘富也没见过。 陆睿的养气功夫,竟破了。 女儿丢了,他心中其实早已怒极,只强压着而已。这时候,银线竟胡言乱语。人的忍耐力终是有底线的。 银线却道:“你问刘富。” 刘富一直都不敢抬头。 陆睿喝道:“刘富!” “小人不知道!不知道!”刘富磕头,“只那人,虽蒙着面,身形的确是女子。她、她使的是甄家枪!她的枪法已至精纯,只有温夫人当年可比……” 一个人可能会胡说八道,却不能两个人一起失心疯了,胡说八道。 陆睿不敢置信,视线移回到银线身上。 银线道:“我看她一根白蜡杆子练枪法,看了快有二十年了。便同一套枪法,每个人用起来还是不一样,会有自己的小动作。我们夫人有,我们姑娘也有。都是独一无二的。” 陆睿只觉得脑子轰轰的。 银线说的这一点,当年温蕙说过的。 哪怕是同一招,不同人的动作也都会有不同的变形。当年他为她作了画,她便指着那画说,你看,我出腿斜撤,我娘却是后撤。因她比我胖,后撤撑得稳,才好发力,我比她灵活,斜撤好换招。 银线道:“刘富,我和翰林说两句话。” 刘富巴不得赶紧离开,不等陆睿说话,便退出去了。 陆睿看着银线,银线一直是跪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