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温蕙觉得陆睿看到她了。 他们的视线相撞、胶结了一瞬。但他的马蹄没有停,随着队伍往前走。 他人也回过头去。 后面深蓝罗袍的新科进士的队伍跟上,挡住了红色的身影。 温蕙凝望着那一抹红色消失在视野里。 大队的蓝罗袍还没过去,可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消失,“进士游街”对温蕙来说,就已经结束了。 好似一场大梦醒来了。梦里,有她的前半生。 是不是该哭?可温蕙没有眼泪。 那一晚,霍决将她圈在怀中,在她耳边呢喃,叫她尽情哭。 那一晚她的眼泪流尽了。 爱和怨融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竟都模糊了。 既注定生离,是爱或是怨,都没关系了。 温蕙也不想哭。 她等了许多年,等到自己想看到的,等到少女时代的梦想成了真,为什么要哭呢。 今日一别,夫妻缘灭。 陆嘉言,我愿你,折扇风流,仕途傥荡。 来日,再续贤妻,朝朝暮暮,有佳人相伴。 照顾好母亲,和璠璠。 如此我便,别无他念。 霍决也裹着头脸,因京城很多人认识他的脸,也因为陆嘉言已经见过了他。 陆嘉言在春光里的风华,他只看了一眼。 一眼就够了。光越耀眼,他的影就越黑沉。 那穿着红袍簪花游街的人,走的是世上最正统的大道。他的路虽然很长,但宽阔坦荡,是世人心之所向。。 不像他,一直走在悬崖边,刀尖作舞。 旁人对他的畏惧中,永远有藏不住的鄙视和厌恶。 霍决一直只看着温蕙。 当穿着红袍,惊艳了京城的那个人身影消失,温蕙抬手拉下了裹着头脸的轻纱。 她望着那消失的身影,没有流泪,反而露出心满意足,淡淡的微笑。 像孩提时,想吃糖,便得到了糖。 满足了。 霍决捉住了她的手腕。 温蕙回头看他。 霍决也拉下了裹着头脸的布巾。 “走吧。”他说。 温蕙点点头,但又回头看了一眼。 深蓝罗袍挡住了红袍,再也看不到了。 霍决紧紧握着温蕙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番子们身强体壮,轻松护着他们挤出了人群。 御街上摩肩接踵,随便拐一下,旁的巷道里却空无一人。 来时的马车还在巷子里等他们。 四月了,换了薄春衫,春光也正好。霍决牵着温蕙的手,漫步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四哥。”温蕙道,“我盼这一天好久了。” 霍决凝眸看她。 温蕙道:“从我和他订亲的那一日起,就在盼着他金榜题名,簪花游街的这一日了。真的。我只是没想到,能亲眼看到。” 正常来说,丈夫上京赶考,妻子在家侍奉公婆,是没有机会亲眼看到这辉煌的一刻的。 她竟能看到,多幸运。 “好了。”她道,“我心愿了了。” “四哥,”温蕙抬头,在春光里牵着他的手,微笑,“我们回家吧。” 霍决心底发烫,眼睛发热。 他握紧了她的手:“好。” 她的心愿了了。 明天,将是他的梦成真的时刻。 明天,月牙儿就要嫁给连毅了。 第171章 宋夫人是京城官眷里颇有名的全福人。 她的丈夫只是个五品官员。 五品官员在外地,大府做个同知、判官,小府已经可以做知府。俗话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然夸张,但可以看出外任的官员致富的途径。 可在京城,五品多如狗,京城遍地走。 她的丈夫在工部任个郎中。夫家是耕读出身,家底子薄。娘家父亲是个举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