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搭到她肩上,低头笑着说:“那么刻意干什么。” 程之余抬头看他说:“我还没想到要画什么。” “我也没拍到。”邵珩耸肩,语气也不太在意。 程之余看他一点也不着急, 仍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却无端给她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她问:“摄影大赛作品提交日期要到了, 你不紧张?” 邵珩嗤一声:“紧张什么?” “你以前都是怎么拍照的?” “感觉来了就拍, 没感觉就不拍。” 典型的邵珩式任性。 “阿富汗那张照片呢?”程之余问。 “那张啊。”邵珩眯着眼回想,“在喀布尔时偶然听说了那座桥就去了,在附近晃了两天才伪装成本地人藏着相机去到桥墩底下去的。” “啧,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他搓搓额角, 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反正照片也拍到了。” 程之余却皱紧了眉头,她可知道他被发现后出了什么事。 邵珩问:“你还记得那张照片吧。” “嗯。” “照片中有个看向镜头的男人记得吗?” 程之余点头,那张照片给她的震撼很大,至今还鲜活地留存在她的脑海中,每一处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照片中,在桥墩下,一群男人在聚众吸毒,每人的表情都醉生梦死,只有那个男人警惕地往镜头这一瞥,目露凶光。 “让我吃了一枪的人就是他。”邵珩说,“纪实摄影中有个‘隐形’原则,在对象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的照片,如果被拍摄对象察觉到了,他就会产生警惕和抗拒心理,作品就会生硬不自然,所以优秀的摄影者都是‘隐形人’。” “但那张照片,那个男人突然看过来反而让照片生动了。”邵珩说,他还能回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刻,他在那男人目光投射过来之时心中的惊颤,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快门,正是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他,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程之余回想起那张照片,的确是因为那个男人的一瞥,让整个画面有了不同的意义,一群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在尸体横陈的桥墩下吸毒,对于濒死者冷眼相看,他们的灵魂该是多么的沦丧啊,可偏偏却惧于面对外界探测的目光,在桥墩底下用破布衣裳结成一道‘遮羞网’企图挡住世人的视线。 那看向镜头的凶狠的目光正说明他泯灭的灵魂中还留有一丝羞耻之心,对那张照片来说无疑是画龙点睛。 程之余赞同地点头:“好像是这样。” 邵珩看着她,突然扬眉调笑道:“记得这么清楚,很喜欢那张照片?” 程之余没察觉他这话背后的陷阱,老实地应道:“嗯。” “ivan的魅力这么大啊。”邵珩凑近她的脸勾着不怀好意的笑问,“睡到偶像的感觉怎么样?” 程之余明白自己掉坑里了,瞪着他故意说:“没什么感觉。” 邵珩却不恼,反而更凑近了几分,暧昧地说:“没感觉?小鱼儿,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你你……”程之余羞恼地去捂他的嘴,“你再胡说再胡说。” 邵珩抓住她的手直起腰,看着她突然问:“放松了?” 程之余愣了下,随即明白了他刚才说一堆就是为了让她不那么紧张啊。 邵珩勾着她的肩往前走,边走边说:“有时候好的作品还需要点运气,刻意没用你说是不是?” 程之余迟钝了下,赞同地点点头。 经他这么拐弯抹角地一开解,她也不再时时拉紧神经,放松了下来,莫奈说过他要像小鸟鸣啭一样作画,那么她也试试吧,兴许灵感就找到她了呢? 一连几天,程之余都跟着邵珩出门采风,他们走过了清城的街头巷尾,从晨曦到日暮再到华灯初上,每一天都去寻找灵感,但都铩羽而归,一无所获。 邵珩还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程之余却有些焦虑了。 这天他们从清城远郊回到市区时已是傍晚了,沿路走回去时程之余觉得有些疲惫,除了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眼看作品提交日要到了,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都想过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拿之前的作品参赛了。 经过跨江大桥的时候,程之余四下随意地看,看到桥对面的走道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鸠形鹄面的流浪汉倚靠着桥栏坐着,面前摆放着一个碗,眼神看着往来的人群,像是祈求他们怜顾。 程之余不是第一次在这座桥上看见他,此时这不太在意,正要别开目光时却看到一个小女孩怯怯地走近他,双手拿着一张纸币,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把钱放进流浪汉的碗里。 是郑重的放进去,而不是随意地一丢。 程之余的脑子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了般,一时就开窍了,心头的那汪死水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就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喷发,灵感阀门一开,来势迅猛。 她双眼发亮,拉起邵珩的手就小跑起来:“我们赶紧回去。” 邵珩跟着她快走几步:“急什么?” “不告诉你。” 邵珩轻哼一声,不说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