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缚沉默着没回话,只面无表情地看他。 看他明明病气缠身,面色苍白,却仍噙着点笑意,一如既往地笑盈盈望着自己,云缚心头有些发冷。 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云缚对自己说道,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你继续跟随他? 值得你继续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做尽一切不该做的,只为他能拍拍你的脑袋,夸一句真是条好狗? 于是云缚终于回道:“不是这么教的。” “不是这么教,你还这么做。”江晚楼无甚诚意地叹道,“真叫我失望。” 云缚道:“失望?” 他笑了笑。 伪君子的面具一旦戴上就难以摘下,是以周围也无人知晓往常他和江晚楼是如何相处,更无人知晓摘下面具的他是何等模样。 整个云中岛的人,从来都以为副手光明磊落,是个与岛主截然不同的老好人。 甚至他们私下闲聊时,常常会感慨,副手这样的人,怎么就能死心塌地跟着岛主?莫非越是坏的人,就越能吸引好人,副手这才能这么多年都不离不弃? 他们纷纷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样的说法,一直持续到云缚对江晚楼出手,总算无人再提。 能十多年引而不发,日复一日地等候最佳时机到来,然后凭一己之力重伤至尊,逼得至尊落荒而逃——他们傻了才会继续说他对岛主忠心耿耿。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实则不过是江晚楼养的一条狗? 哪怕他已经取代了江晚楼,成为云中岛新的岛主,那扎根在骨子里的奴性也仍挥之不去。 于是此刻,聚在云缚身边的人也只能不可置信地听他说道:“你救了我,你把我带到云中岛,让我活在你的影子里,让我当你的奴隶。你给我取名云缚,却从不喊我名字,你把我当成一条狗,缚了我半生。”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复而继续道:“江晚楼,你凭什么失望?你这样对我,你觉得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继续跟在你身后,不摆脱你?我想杀你,想了十几年了。” 江晚楼闻言,目光瞬间变得古怪。 慵懒倚靠着的身体也瞬间坐直,连心口处的疼痛都不顾了。 但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想杀我想了十几年了?可你不是喜欢我吗,这就是你的喜欢?” 这话一说,周遭立时静了。 云缚像是没料到他竟会这么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半晌,才艰涩道:“我喜欢的不是你。” 江晚楼道:“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云缚双手握拳,慢慢道,“我喜欢的是江姑娘。不是你,江岛主。” 江晚楼道:“哦……可这不都是我吗?” 一个穿女装,一个不穿女装。 这有区别吗? 看出江晚楼的诧异与不解,云缚慢慢摇头:“不是。”他低声道,“江姑娘和江岛主,不一样。” 江晚楼道:“哪里不一样?” 云缚不语。 要如何说,江姑娘是他一个人的,江岛主却根本不拿他当人? 明明都是江晚楼。 可就是江晚楼,就是这个人的两个身份,他始终都没有办法把日日夜夜对他颐指气使的人,看作是在雪中花海里邂逅的那位姑娘—— 那是亵渎。 他不想亵渎他的神。 于是反问道:“你会一辈子都是江姑娘?” “当然不会。” 江晚楼明白什么,登时表情变得似笑非笑,还带着点嘲讽:“你云缚算什么东西,连条狗都不如,能让我舍了原本身份,日日扮成姑娘哄你开心?” 这话说得锥心。 可云缚听过比这还要锥心的。 是以他很好地稳住了,回道:“你既然清楚,又何必觉得我不该杀你?” 江晚楼道:“也是。是我错信人了。” 轻描淡写地把过去十几年给出的信任翻篇,江晚楼再不多言,往后一靠,继续看戏。 云缚也没再说话,连继续下令都没做了。 他就站在那里盯着江晚楼看,看得后者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练了什么瞳术,企图以目光来杀死自己,就听他道:“你早知我想杀你。” 江晚楼眉一挑。 云缚再道:“你早就知道,不然你不会去金玉宫。” 去金玉宫夺金玉宝珠,是云缚的主意。 彼时云缚让人把自己打成重伤,然后气息奄奄地对江晚楼说,他活不了多久了,除非能拿到金玉宝珠,否则至尊也救不了他。 他是特意挑江晚楼扮成姑娘时说的。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提出一些条件和要求,江晚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