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们这些有罪之人该如何赎罪呢?”其他人捏着嗓子问道。 “自然一边忠诚地侍奉贵族,一边虔诚地侍奉教会,大把地买赎罪券,为教士的法衣绣上金线,一概法器也换成金银的啊!”那名商人举着勺子,指指点点地说,“倘若这还不够,那就将自己年轻貌美的家眷送去修道院,主教和神父就必定能感受到你的诚心了!” “原来如此!只要让各位老爷们在现世过得如同乐园,那我们死后便能与他们一同平等地进入乐园了。”其他人恍然大悟道,“不过若是我们既没有金银,也没有年轻貌美的家眷,甚至买不起赎罪券,看来死后只能沉沦地狱啦。那地狱是什么模样的呢?” “地狱呀,既然是环绕着火与水的沉沦之地,当然是充满了堕落之物,比如说叛逆的天界领袖啦,黑色的恶魔啦,不信神的异端啦,诸如此类的,他们不听神的教诲,放纵生活,还生出种种异端邪说,变出各种好东西,诱使人们放弃安贫乐道的正道,与他们一同沉溺享乐……” “哎呀,这不就是我们的新玛希城嘛!”人们哄笑起来。 虽然“外邦人”——开拓者同样在这间食堂用餐,但商人们的话语并不是为了讨好他们而说的,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连邻桌都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能争取到特许经营的资格,足以说明他们算不上什么虔诚信徒,商人们在各地奔走,为需要的人们带去外邦人各种有用的商品,最初为的只是自己财富的增加——售价或销售方式由外邦人决定,予以一定的浮动利润,待商队返回后再根据销售状况给予契约报酬,比起委托销售更近似于雇佣——但他们也在事实上扩大了外邦人对这个国家及周边地区的影响。 因此无论他们怎么说自己只为利益,当这些专门商贩在外行走时,总难免面对人们的种种质疑。村民们与他们各取所需,只要经过的商队有人能念几句经典的经文,他们就会对商品上外邦人的特有标志视若无睹,有时还会主动为他们遮掩行迹。最多的、最严厉的非议全都来自领主和教会,而以教会为甚。 在表面上,教会摆出了一副与“异端”势不两立的坚定姿态,但由于外邦人在交易区制定了严格的分级制度,视交易者同城市的关系向他们开放不同的区域,所以若谁是外邦人不太欢迎的客人,即使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唯独特许商贩,无论他们出身何地,他们背后的商会有多大实力,一旦拿到那张特许证后,完成外邦人规定的销售任务,他们就可以按额度从这座城的仓库中提走任何——包括武器铠甲这样的禁品——商品,销往各地,就算他们将武器卖给外邦人的敌人,也不会受到任何追究。 这是外邦人强大和自信的证明,而对那些贵族和骑士来说,他们从其他任何途径得到的铠甲和武器,都远远不如这些“出卖了灵魂”的特许商贩从那座城中带出来的坚固、华丽和锋利,即使教会说这些铠甲和武器可能暗藏玄机,但外邦人自踏上这片平原起就不曾展现过任何天赋能力,他们坦诚自己的力量来自于他们的知识和机械,甚至连首领都是个疑似遗族。何况外邦人的商品早已像水一样渗透了这片土地,使用者们最知道它们有没有隐藏邪恶,如果它们是邪恶的,那为何同外邦人形同水火的教会还要通过贵族和商会的曲折渠道向特许商贩们下订单呢? 为了得到最大的利润,特许商贩们能接受贵族和教会的心口不一,但并不等于他们对鬼祟交易和交易完成之后的翻脸污蔑毫无怨言,并且商贩们非常清楚,这已经是外邦人持续向周边施压,还为他们配备了随队武装之后才有的良好待遇。 相比之下,那些时常让人怀疑外邦人在想什么的“销售任务”就好多了。在各个村庄之间奔波当然十分辛苦,商人最重视的是自己的利益,可他们也不是铁石心肠,无论外邦人在发什么疯——虫卵换面包,这可真是个天才!他们的行为就是在拯救这片土地上的穷苦人。商人们完成的销售任务越多,越是感受到人们对外邦人的态度在转化,就像被落叶覆盖的溪水悄悄改变了方向。 上午听完了交易会的举办事项,下午商贩们就来到了举办者选定的场地。既令人意外又不意外地,它被划在安置区与主城区的相接地带,当他们到达时,这里已经是一副大兴土木的场面,负责拆迁的队伍戴着面罩,动作娴熟地掀开茅顶,拆解屋梁,将深深扎入土地的立柱一根根起出。他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起来不紧不慢,运输队的马车来来回回运走废料,然后一排排的安置屋仿佛就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只留下平坦坚实的土地和汩汩的水渠。 不超过三天,这里就会被清理出一片开阔场地,然后数十上百个临时商铺将在这里建起,成千上万的商品将从码头仓库搬来此地,无数的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