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建南嘴角扬起,有些嘲讽:“周姨娘么?她现在蹲大狱呢。怎么,父亲心疼了?” 叶尚书努力发出音节:“瑶……瑶儿……” 叶建南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叶瑶啊,我先前给祖母说过这事了,祖母年纪大了,心肠软,觉得毕竟是自己膝前长大的姑娘,在牢房里蹉跎一生也惹人诟病,想把她接回来。但是……” 他一双眸子黑黝黝的,屋子里光线有些暗,莫名的多了几分诡谲:“您这个女儿,我可真是讨厌极了。你猜我收拾她房间时发现了什么?” 叶建南在笑,眼神却森冷吓人:“她床底下有个木匣子,里面装了个贴着黄符插满银针的人偶,人偶上写的是阿卿的生辰八字。阿卿为了家族自幼被送进宫去,她在府上享尽了原本属于阿卿的一切,还用这些腌臜的手段来诅咒阿卿?父亲,您可真是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叶尚书情绪激动,吃力的拿手笔画,咿咿呀呀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清楚。 叶建南笑道:“放心,祖母的意愿我是不敢违背的。不过族中长辈太关心叶家未来,铁了心要把二弟从族谱上除名呢。您那放在心尖儿上的周姨娘,犯了行窃大罪,也得被除名。所以您的宝贝女儿回来,就只能记在赵姨娘名下了。” 他放下药碗,没骨头似的倚在圈椅上:“赵姨娘之前可在周姨娘手上吃了不少苦头,这下有你那宝贝女儿受的了。她若是住不惯这叶府,我也帮她想好了去住,城外那尼姑庵就挺好。她那么喜欢扎人偶,去佛祖跟前忏悔挺好的。” 这是要把叶瑶送去庵里当姑子的意思。 叶尚书死瞪着一双眼,努力挪动身体,似乎想打叶建南,不过身体不听使唤,他没打着叶建松,反而囫囵摔到了地上,顺带碰倒了药碗。 药碗碎成几片,药汁洒了一地。夏日屋中没有铺地毯,衣服料子也不厚,他手肘膝盖当即磕得青紫一片,身上沾着药汁,狼狈不已。 叶建南喊小厮进来把他抬回床上。 “父亲你也太不小心了,病了儿子伺候您便是,非得要强自己端碗吃。”他说这番话时温声细语,像极了一个大孝子。 下人们都说大少爷孝顺心善。 叶建南笑着,目光冷冷盯着叶尚书。 叶尚书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泄愤一般打小厮们,到后面,许是发现儿子那眼神里饱含的恨意和冷意,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小厮们本就不耐烦伺候一个中风的人,私底下颇有怨言,叶尚书还这么作,他们伺候起来也没那般尽心了。 叶夫人倒是常过来看看,她是个嘴碎的性子,每次来都得把叶尚书干过的所有蠢事错事从头到尾数落一遍,直说得叶尚书抬不起头来,不过喂药倒是最精细的一个。 用叶夫人自己的话来说,大抵便是:“当年嫁你的时候,我爹说,叶家门风好,读书人知礼义廉耻,只要不犯大错,人家不会亏待我的。我便嫁你了,你嫌我粗鄙,不会读书写字,这些我都知晓。和离不和离,我从没想过这茬儿。我娘说,人这辈子受苦还是享福,都是看辈子积德多少。” “我应当是上辈子积德太少,才到了这辈子来遭这些罪,受这些气。但是亭修啊……这些日子我老是做梦,梦见年轻那会儿,你带我去元宵灯会上看花灯,你说你会待我好的……如今想起来,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叶夫人约莫是哭了,她却笑着问:“你说,我们怎就成了这般?” 叶尚书把头扭做一边,一言不发,唯有半边枕巾湿了。 * 叶尚书中风的事叶卿有耳闻,马上就要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