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最长的长老终于发觉约纳男爵睡着了,“停。”他立刻伸出手嘘了一声,所有扭着屁股、抱着酒桶、跳着脱衣舞(只能脱衣服不能脱帽子,粉帽矮人帽子底下的东西是他们最大的羞耻之处,绝对不可以展示给别人看)、大声唱着歌的弗洛勒斯人立刻像中了时间停止魔法一样僵在原地,吹小号的乐手很别扭地鼓着腮帮子拿舌头堵住号嘴,脑门噼里啪啦往下掉汗珠,有名矮人手中的木头酒杯不小心掉了下去,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在酒杯落地之前飞起一脚踢向对面的人群,满满一杯冰凉的草莓气泡酒哗啦扣在另一名矮人头上,倒霉的家伙反而举起大拇指向始作俑者露出“干得好”的褒奖笑容, 宴会厅里悄无声息,只有上百名矮人短促的呼吸声,像是一群小耗子在窃窃私语,胡子最长的长老撩起袍子蹑手蹑脚走到占星术士旁边,踮起脚尖伸手晃了晃,然后转过身,双手在头上交叉形成一个大大的“x”符号,粉帽矮人们立刻屏住呼吸向四面八方散去,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酒桶、餐盘、彩带和气球,从四扇大门轻手轻脚地离开,长老脱下自己的长袍,尽量伸长胳膊帮约纳男爵盖在肩头,那袍子只能勉强遮住男爵的后背而已;他想了想,又脱下里面穿的短袍和衬裙,轻轻盖在约纳背上,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开,光着屁股走出了宴会厅大门, “咔哒。”魔法气灯熄灭了,门缝逐渐合拢,将一片不受打扰的黑暗留给疲惫的五级占星术士, “约纳大人睡着了。”门外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啊是啊,幸好沒吵醒他。” “趴着睡觉会腰疼的,能不能把大人挪到卧室里去。” “那会打扰他的睡眠的。” “长老,南大陆的皮迪普是不是在船上,把他叫來不就行了。” “哦,说得对,只要皮迪普在就不成问題了,他应该还在作战会议室里面跟人吵架呢,在那儿一准能找到他。” “对了,长老。” “怎么。” “……你为什么沒穿衣服。” “……我不想对你自夸,二级蒸汽师,不过我把衣服奉献给约纳大人,防止他因入睡而着凉啊,这可以说是最令人自豪的裸奔呢。” “长老,这一定会成为埃克巴塔纳的好故事的,……请允许我用中指触摸您的肚脐眼,以表达我对您由衷的敬意。” “嘘,要是吵醒了约纳大人,你和你的中指都会被丢进岩浆里面烧成脆皮炸鸡的……好吧,轻轻摸一下好了……” 约纳这一觉睡得很甜, 第二天一早,他在一张柔软至极的大床上醒來,床上铺满云朵般松软的鹅毛垫子,床单是东方大陆最光滑细腻的白色丝绸,枕头里装着蓬松的天鹅绒,17岁少年舒适得呻吟一声,翻了个身,慵懒地拥着被子不愿起來,有多久沒有在真正的床上睡过一觉了,自从离开南商国睢阳城踏上北上寻找龙姬的征程,一路风餐露宿饥餐渴饮,吃着粗糙的干粮(自从离开阿赛之后就再沒有人为他精心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约纳终于理解了东方人所说的‘对食物的执念’,毕竟晚餐和篝火是一天之中唯一能让旅人身心放松的事物了,但当他开始理解刺客之王的时候,阿赛却一去不回,再也不能出现在少年身边,像往常一样熏烤着香肠、说着笑话、用坏坏的又纯真的黑色眼睛瞅着他、随时准备用恶作剧捉弄身边的伙伴;也再不能在危险來临的时候抽出短剑挺身而出,用睥睨天下的目光蔑视眼前的一切敌人,一边嘲笑少年的弱小,一边帮他把前进道路上所有的障碍物狠狠地斩断、摧毁、碾碎,只要一想到刺客之王西米昂·龙昶的名字,少年的心深处就传來针扎般的刺痛,他一直不敢思考与阿赛有关的话題,佯装与他只是暂时分离,从潜意识里拒绝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睡在星光与草地之间,谁能想到逃脱追兵來到北大陆之后居然有如此奢华的享受,约纳一时间觉得身边的景物显得有点不真实, 当然他花了好久才想起來身在何处,这是蒸汽潜地舰圣约纳号,,原圣吉尔伯托号,,上的一间客房,墙壁漆成淡黄色,地上铺着崭新的羊毛地毯,看出來新近装修过;墙上有扇窗户,窗户有着淡蓝色流苏的窗帘,一艘船怎能行驶在地下,而地下的船上怎么能有窗户,约纳揉揉眼睛坐起來,发现自己穿着崭新的亚麻睡衣,法袍、鹿皮包和装备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也不知是入睡前无意识中脱掉衣服,还是有人帮自己换上睡袍, 少年打个呵欠,脱掉睡衣换上蓝袍,背上鹿皮包,将席拉霏娜握在手中,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瞧了瞧,外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自嘲地苦笑一声,约纳转身推开房门, “约纳大人起床了。”外面立刻响起欢呼声,七八名粉帽矮人忙不迭地冲过來行礼,有两名矮人手持长矛拦住一个瘦高的白胡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