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至少高了两度,共鸣箱都快裂了。不过,在空寂的荒漠上,琴声依然悦耳。 小孩并没有被吉他吸引过来,他好像只喜欢黑匣子传出的那个声音。 我想唱一首辟邪的歌,看看他什么反应。 《大悲咒》,我只会前几句: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龚丽娜的《忐忑》。 我曾经写过一个微博,说:我什么都不怕,只怕……龚琳娜。 这没有不敬的含义,龚丽娜是个优秀的歌唱家,只是她的旋律和嗓音莫名其妙戳中我的某根恐惧神经,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之所以要给这个不明种类的小孩唱《忐忑》,想法是这样的——如果他心中藏着鬼,这首歌可以震慑他。如果他是神灵,那么这首歌也许能够和他沟通,我感觉,这首歌最接近灵魂和天界。 于是我就唱起来——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果然,这个小孩把眼睛转向了我,认真地听起来。 接着,他离开了那个黑匣子,爬向了我。最后,他坐在了我跟前,一会儿看看我的吉他,一会儿看看我的嘴。他的一只小脚丫挨在了我的大腿上,我瞬间生出了一种父亲的柔情。 我再接再厉,继续唱—— 啊 啊呀呦 啊呀呦 啊嘶嘚咯呔嘚咯呔嘚咯呔 嘚咯呔嘚啲吺嘚咯呔嘚咯吺 呔咯嘚呔咯嘚呔咯嘚 呔咯嘚呔咯啲嘚呔咯嘚咯吺 唉呀呦…… 直到我唱完之后,这个小孩都没有离开。 我轻轻放下吉他,对他说:“宝贝,我有个孩子,她曾经和你一样大,我天天带着她玩儿,我们带着彩色粉笔,在小区的水泥道上画画,画很大的画……没人带你玩吗?” 他的嘴里“咿呀呀”地说着什么,然后开始咬手指。 我观察他,他的手指甲和脚趾甲依然整整齐齐——谁在为他修剪指甲?或者说,他的指甲都根本就不长? 我又说:“你在罗布泊长大,这地方是你的家。叔叔只是到你家串个门,并没有恶意,我们有自己的家,离这儿很远很远,本来我们想很快就离开的,没想到,你把门锁住了……” 他“噌噌噌”地爬走了,又爬到了那个黑匣子旁边。很像一个正常的两三岁小孩,只对奇怪的声音感兴趣,对语言并不感兴趣。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声音是感官娱乐,而语言则属于文化范畴。 我犹豫了。 我想到,也许这个小孩并不是什么怪物,就像类人一样,他们只是另一种灵长类生物,与人类不同的是,他们生长在水里,属于水陆两栖动物。既然他们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截尾巴,那么,他们和人类肯定有血脉关联,说不定是共同的祖先,在第三纪的时候,灵长类动物呈辐射状演化,他们和人类分道扬镳了…… 他们来自湖里,而湖里有穿越地球的通道,那么他们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地心人呢? 如果他是地心人,那么他算是成人还是儿童? 如果他算是儿童,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成年的地心人? 也许,地心人永远这么大? 类人……地心人……天外人……神灵…… 不管怎么说,到目前为止,这些小孩并没有害过我们。 我打算继续跟他聊下去。 我说:“淖尔,你看,我们长得是不是很像呢?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嘴……”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口误了,一下住了嘴。这时候他背对着我,正在拍打那个黑匣子,他好像没憋住,突然“哈哈哈”地笑起来。 我打了个冷战,然后试探地说:“呵呵,我说错了,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他很快就不笑了,继续捣鼓那个黑匣子。 我说:“那么就说明我们至少是亲戚。既然是亲戚,我们就应该经常来串串门。只是叔叔没想到,应该提前给你买个礼物……” 他把我的枕头抱起来,蒙在了那个黑匣子上,又“咯咯咯”地笑起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