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的,但是喝多了有些上头。 清河王悦分左右两边半卧,瘫在同一个熏笼上,头碰头,身边搁着陶制的酒杯,身后有个落地的粗陶瓶子,插着三枝含苞待放的梅花。 今天是清河生日,两人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龄了,因日常用做粮食和卖胡饼生意的钱去培养庶民阶层的人才,立志改变士族垄断官场的局面,两人都很忙碌,清河和王悦的生日只差一天,老夫老妻了,就干脆在清河过生日这天王悦“蹭”个生日,把生日宴放在同一天,以节省时间,避免铺张浪费。 清河歪倒在熏笼上笑道:“今年你蹭我的生日,明年我蹭你的生日,咱们每年都一起过,谁也别委屈谁。” 王悦用头顶蹭了蹭妻子的秀发,道:“娘子妙计。三十而立,早就看淡了。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 王悦这情话说的,清河听了十六年都听不腻,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道:“我今天给灌娘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要毁约了,就是那个指腹为婚的约定。我南渡时身体遭遇重创,又喝过太多江湖郎中开开的虎狼之药,耽误治疗,年过三十肚子依然没有动静,估计将来也不会有了。周楚已经十二岁,再过几年,这孩子就要说媳妇定亲,我不能让周楚一直空等下去,耽误了他的婚事,所以就此去信毁约,不要再等了。” 王悦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和清河都是在父母之爱下长大的孩子,当然也想当父母,去爱他们的孩子,复制他们受过的父爱和母爱。 可是清河遭受的一切苦难,导致不孕,都是在为他抗下本该是他蒙受的灾难,他怎么舍得让清河难过? 人生不会有十全十美,总是有些缺憾,他们除了没有子嗣,普通夫妻有的幸福,他们都有。普通夫妻没有的幸福,他们也都有。 何况王悦绝对不会容许清河冒着可能会胎死腹中或者难产的风险去强行生孩子的。 王悦扶着熏笼站起来,还一把抱起了清河。 清河微醺,突然身体身体腾空而起,一声轻叫,“你这是作甚?” 王悦一本正经的说着最骚的话,“这些年来第一次不是为了生孩子而同房,你不期待一下吗?反正我很期待。” 清河一听,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王悦的表现比说一万句“不生孩子也没关系”管用。 王悦附身吻着她的泪水,“别哭——泪水挺苦,我不想再吃苦了。” 清河又被王悦逗得破涕为笑,搂住了丈夫的脖子,将脸颊往他怀里蹭了蹭,蹭干泪水,“好了,现在不苦了,你可以亲吻你的妻子。” 他吻她,她吻他,热情似火,亦如十四岁那年在洛阳皇宫华林园梅林里的初吻。 次日早上,三枝梅花被室内暖炉烘得开满枝丫,满室梅香。 四川,巴东。 周抚和荀灌近年一直镇守在此,周抚是益州刺史,他们的邻居是氐族首领李氏家族在蜀地建立的一个小国,先是自封成都王,而后自立为帝,国号“成”,历史上称“成汉”,国家虽然小,不到以前蜀国的一半,但却是后来史书里记载五胡十六国里第一个建立的国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以前大晋在建康刚刚复国,又屡经动荡,王敦之乱,苏峻之乱等,因而王导第四次当宰相,依然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对外作战。 四年过去,大晋终于缓过来了,氐族建立李氏建立的成国就在大晋的腹地西蜀,实力也最弱,所以王导计划先收复蜀地,除掉心腹大患,然后再图渡江对付两个赵国。 周抚和荀灌就这样从襄阳到巴东,在这里招兵买马,为灭成国做准备。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不过巴东就在长江边上,清河的信件走水路辗转到了巴东的王记胡饼店,然后送到了荀灌手里,刚好赶上过年。 荀灌这些年也只得了周楚一个儿子,夫妻两个视为珍宝,无论去那里都带在身边,亲自教习武艺兵法,对儿子期待颇高,今天下着大雪,又是过年,但周楚也在雪地里练射箭,大雪淹没了周楚的脚背,按照荀灌的规矩,在射完一百只箭之前,他是不准回屋的。 周处心疼儿子,但是更怕灌娘,所以干脆出去巡军营,眼不见心不疼。 荀灌一边咬着胡饼,一边看清河的信,看到好朋友毁掉指腹为婚的约定时,喉头一噎,不上不下的,遂放下了胡饼,提起茶壶往嘴里猛灌茶水,终于把胡饼给顺下去了。 看着窗外雪地里练箭的儿子,荀灌心下难过,清河三十岁之后,对生孩子彻底不抱希望,决定毁约,让周楚另聘他人,荀灌百感交集,她为清河遗憾,也为她看开了而高兴。 清河王悦为了理想而奔波,他们所做事情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平凡人以绵延子嗣为人生目标。 他们两个,从来就不是普通人啊。不能以普通人的目光来看待他们的人生。 荀灌释然,儿子啊,你此生注定要错过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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