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陛下为何要推行儒学?”在大晋,儒学是旁门左道,主流学术思想始终都是玄学。 周抚搞不懂玄学,每次参加岳父荀崧的雅集,只有听别人清谈,高谈阔论,而他只有竖着耳朵听的份——而且听都听不懂。 刘曜更直接,笑道:“因为儒学最简单,典籍最多,靠着死记硬背就能懂得一些皮毛——比如朕现在就听得懂夫子讲什么了。玄学太难,玄之又玄,不知所云,主要靠学生的悟性和名师的指点,我们长安没有那么多名士,还是推行儒学比较现实。” 短短几年不见,刘曜居然有如此大的转变,从一介武夫成为一个有明确治国策略的帝王,王悦很吃 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刘曜现在的见识,不亚于他的父亲王导。 王悦说道:“陛下真知灼见,外臣实在佩服。” 刘曜笑道:“朕行伍出生,那里懂得这些。都受了皇后的影响,朕的皇后是汉人,皇后刚刚为朕生了儿子,朕已经立他为太子。朕的太子一半是匈奴人一半是汉人,朕为他打下来的江山,当然想着要用经济和文化融为一体,而不是让太子将来去继承一个四分五裂的国家。” 什么? 太子,王悦,周抚三面相觑:羊献容再度封后? 尤其是王悦,生母成为两个国家的皇后,真是闻所未闻,历史上绝无仅有。 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刚刚到平阳,对贵国几乎一无所知,敢问陛下,赵国皇后是谁?” 刘曜自豪的说道:“朕的皇后出身名门世家泰山羊氏,祖上有名臣羊祜、皇后的父亲是兴晋县公羊玄之。” 羊玄之只有一个女儿,羊献容。晋惠帝的继后,所以叫她惠皇后。 周抚脑子都快炸了,“赵国皇后就是我们大晋的惠皇后?” 刘曜点头,说道:“正是。惠帝早就薨了,她是个寡妇,朕娶她为妻,朕当了皇帝,妻凭夫贵,她自然就是皇后。” 周抚心道:天啊,我们把惠皇后再次封后的消息传回去,朝廷岂不是要炸锅了? 太子深受震撼:同样是皇帝,为什么刘曜就能光明正大的把再嫁的寡妇娶到宫里,还封了皇后。而父皇却嫌弃母亲再嫁的名声,纵使明知二次婚姻只是幌子而已,他依然不认母亲,不让母亲踏入台城,连个嫔妃的名分都不肯给她? 王悦则在夜里偷偷去见二次封后的羊献容。 潘美人迎接王悦,对他爱不释手,“世子长高了,真成了大人。清河公主可好?曹姐姐可好?” 王悦自是都说好,潘美人越看越喜欢,“皇后一直等着世子,快跟我走。” 羊献容已经出了月子,脸颊饱满,气色不错,不似以前那般瘦弱了,三十多岁的她宛若少女,看到王悦,她激动的迎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的亲生儿子啊,已经长到她需要仰望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她本能的伸手去摸王悦的脸,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王悦名义上是曹淑的儿子,她不能碰他,遂缩了回去。 王悦却蓦地一把抓住她悬在空中的手,轻轻的搁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一瞬间,羊献容明白了,“你……曹姐姐已经告诉了你的身世?” 在刘曜的保护下,羊献容至今还不知道清河失散、失踪、失忆的遭遇。 王悦看着一无所知的生母,从她的脸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其实长的像母亲。 羊献容命运多舛,遇到刘曜,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地,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不受一丝伤害,弥补过去各种屈辱的伤痛。 而被调换的清河,也完全复制了羊献容的半生艰辛的人生,吃尽苦头,甚至一度被拐卖为奴。 这两个女人遭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能够活下来。 王悦艰难的说道:“我今晚过来,是为了告诉皇后,那些本该由我承受的困难,都给了清河。如果给我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我宁可自我毁灭,也不想要清河替我承担痛苦,她真的太难了。” “以前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在我心里,母亲永远都是曹淑,我不可能叫皇后为母亲。清河还不知道身世,不过以她的性格,即使知道了,在她心里,皇后永远都是她的母亲,她永远牵挂的人。为了不给她徒增烦劳,我和母亲都打算永远保住这个秘密。既然换了,就换到底。” 王悦对着羊献容一拜,“恭喜皇后再度封后,除了清河,皇后并不亏欠谁,也不亏欠大晋。从此以后,皇后是赵国皇后,皇后再度封后的消息一旦传到江南,恐怕为皇后高兴的人只有她一个。流言蜚语伤不了她,请皇后保重自己,只有皇后过得好,才不辜负清河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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