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不便开口,只是相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荆州城是个军事重地,也是富饶之地,荆州刺史是个肥的流油的肥差,所以最疼弟弟的撒币衍才会使出浑身解数把王澄安插/在荆州。 怎么如此富饶之地在王澄手中变得萧条衰弱起来了? 难道王澄真是羊公祠堂里理事说的杀死八千俘虏的伪君子? 不过,如今到了王澄的地盘,历经艰辛的众人晓得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车里车外,大家都是会心的交换眼神。 曹淑在每个人手心写字:“不要暴露清河和荀灌的身份,就说她们是我外甥女和外甥。”荀灌一直是个男装大佬。 众人到了刺史府,王澄才摇摇晃晃的过来迎接,王敦是驸马,王澄见他要行拜礼,这一拜下去,差点当场栽倒给王敦磕头。 王悦反应最快,扶起伯父王澄,这一扶,立刻闻到王澄口鼻之间强烈的酒气。 原来王澄白日酗酒,喝得昏睡过去,被手下强行叫醒,此时就像梦游,基本没有意识。 王悦把王澄扶到胡床上躺着。 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王澄,王敦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你亲哥哥王衍费尽心机,把你安排在荆州远离战乱,结果你不思进取,把好端端的荆州搞成这个样子,杀八千俘虏!这是人干事?城外那些巴蜀流民会把你活撕了! 好好的一盘棋被下成这样,众人刚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穴,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一处能够安生? 烂醉昏聩无能还残暴的王澄令众人大失所望。不过众人都是有涵养,表面还是一副亲人见亲人,两眼泪汪汪的样子。 因王澄烂醉如泥,由他的心腹幕僚热情接待众人,曹淑等女眷被安排到后院内宅里休息,曹淑赶紧拜托刺史府的人找来大夫给清河看病。 清河现在走路发飘,精神不好,有时候半夜还不由自主的抽搐。 王悦作为纪丘子世子,自是在宴会上应酬,大家都是洛阳来的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说道亡国、王衍一家人死绝了,幕僚掉泪,“我们刺史就是惊闻亲哥哥死全家而日夜以酒消愁,刺史大人和哥哥自幼亲厚,长兄如父,如今父亲没了,刺史悲痛欲绝啊,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但因守护荆州的重任在身,不得不强撑着当这个官,如今大晋亡了,听说中原一口气建了五个行台,四个皇太子,我们刺史大人不知道该效忠谁,唉,愁啊!” 这就是王澄酗酒杀八千俘虏的理由? 王敦王悦荀灌郗鉴四个“男人”自是不信,但表面上都装作相信了幕僚的鬼话,跟着一起落泪,述说撒币衍昔日的各种好处。 虽说二王当国,羊公无德。但是撒币衍对家族是极好的,好到为了家族而散尽家财,逼得老婆郭氏不得不要陪嫁丫鬟去路边捡粪来贴补家用。 王悦和王敦这两个族人轮番上场,为死去王衍歌功颂德,接风宴在宾主尽欢中结束。 席间王澄一直昏睡,时不时梦呓“拿酒来”! 王敦王悦等人回房休息,叔侄两个小声密谋。 王悦问王敦:“叔父,我看王澄靠不住,但是外面被激怒的巴蜀流民更可怕,他们只晓得我们和王澄都是琅琊王氏的人,并不会区别对待,放过我们。所以我想先派人去建业,要我父亲派一支军队来荆州接人。” 大家都是躲避战乱的流民,他们是中原流民,外头是巴蜀流民,所以王悦他们对流民的痛苦感同身受,王澄要流民投降,又杀了人家,这事做的既愚蠢也没有底线,还使得荆州城陷入了被巴蜀流民包围的境地。 王敦毕竟是长辈,考虑的更多一些,“从幕僚的话里来看,王澄好像被立场所困扰,中原五个行台,江南还有个你父亲辅佐的江南盟主司马睿。王澄目前并没有选择任何一方投靠,所以荆州城是个孤岛。我们要先说服王澄和我们一起投靠江南盟主,许诺给他各种好处和官位爵位,王澄才有可能帮我们回建业。” 王悦反对:“王澄坑杀八千巴蜀流民,丧心病狂,这种人我不屑为谋。如果王澄臣服江南盟主,获得高位,那么城外这些巴蜀流民必定会反噬,与江南盟主为敌,如此内战不断,江南也会乱起来的。” 王敦劝侄儿,“我们先处理一件事,再去考虑另一桩。我们必须哄着王澄,帮我们安全到建业,然后——” 王敦目光一冷,“就杀了王澄,以解巴蜀流民的怨气。我亲自动手杀王澄,你还年轻,不要脏了你的手——不管这个族人如何卑鄙,残杀同族的恶名毕竟不好听。” 第102章 家书 王悦痛恨王澄杀八千俘虏的恶行,但是从未想过杀了他。在他的认知中,族人,尤其是王澄还是三族之内的近亲,政治观点可以不一样,但是杀死对方,他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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