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已经被砸成两截,骨头已经碎裂了,只因夜里太过寒冷,把尸体冻得僵硬,遗体这才免于断裂成两截,也为最底下的人撑起了一个狭窄的生存空间。 伸出的双手就像春天从刚刚冰封的大地里生出来的嫩芽,她是那么的脆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去,但她还是一往无前的顶开了压在上面的石头,探身出去,吸收阳光和雨露,努力生长。 终于,双手推开了王衍的尸体,双臂从缝隙里探出来,在双臂的支撑下,头颅也随之伸了出来。 她满脸血污,发髻也乱了,看起来也有些年纪,但是,她还活着,她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此人正是东海王司马越的王妃,裴氏。 东海王临终前将王妃和世子都托付给了王衍,王衍不辱使命,在死亡前最后一刻保护了裴妃。 在这之前,世子已经被石勒处死了。裴妃亲眼看见儿子被砍了头,绝望的她在墙倒的那一刻绝望的闭上眼睛,何尝会想到她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浑身浴血的裴妃从石堆上滚下去,她靠着昨晚的记忆,往儿子被砍头的地方跑去,可是昨夜这里是野狼和兀鹫狂欢之地,所有的尸体都残缺不堪,衣服也被撕毁了,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裴妃放弃了寻找。 她捡起刚才从巨大的石头坟墓上滚落的石块,重新垒上去,盖在了王衍身上,以免这些遗体像她儿子一样葬身畜牲之腹。 裴妃发现王衍腰间有一炳佩刀,正是琅琊王氏从汉朝王祥时代流传下来的家族传承信物,配此刀者,即为琅琊王氏族长。 从王祥、到王览、到抠门的王戎、再到这个已经僵硬的撒币衍王衍,一共四代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履行了家族领袖的责任,还有国家的责任。 王衍死不瞑目,苍蓝色的眼珠子从眼白里突出。 裴妃取下佩刀,挂在自己腰间,喃喃道:“我会帮你转交给下一代琅琊王氏的族长,你,安息吧。” 裴妃用手掌盖在王衍的双目上,掌心暖着僵硬的脸,过了一会,裴妃用力一合,移开手掌,王衍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裴妃将一块块石头盖在王衍身上,直到确定不会被野兽扒拉开,这才停住。 裴妃捡起一把长矛,当做拐杖,也便于防身,踏着满地残缺的尸首,朝着南方走去。 一路往南,去江南建业,是琅琊王氏的迁徙之地。 这个家族有先见之明,大部分早早去了那里,琅琊王氏成为所有士族幸存人数最多的家族。 下一任族长应该是纪丘子王导,王导早在四年前就跟随琅琊王司马睿去了江南建业,通过这几年的深耕,应该已经成了气候,我要把佩刀给他。 怀着这个目标,裴妃朝着南方艰难前行,一路上几经波折,每次都逢凶化吉,还有各种巧遇,最终成功到达了江南建业,完成使命,将佩刀交给纪丘子王导。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晋未来将会以自己的方式,得以重生。 与此同时,大晋都城,洛阳。 东海王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都城,所有能够跑的动的都跑了,只有跑不动的,以及少数心怀侥幸的人还留在洛阳。 紫光殿。 “皇上!不好了!”宦官一路小跑,“苟……苟郗接到皇上守城的诏令,拒绝执行,跑了!” 永嘉帝一听,顿时瘫坐在龙椅上。 他以为讨伐东海王的诏书一出,苟郗带着五千精锐讨伐,东海王的手下们一定会响应诏书,杀了东海王,拿着司马越的人头与前来讨伐的苟郗大军会合。 然后苟郗和王衍一起对阵匈奴大军,保护洛阳城。 但是,残酷的现实表明,他太天真了。 东海王刚死,匈奴大军就打过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