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书房。 王衍的书房除了书籍和书架,几乎空无一物,寒冬腊月,书房里只有一个火炉,炉子里的炭只有一半,半死不活的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炉子上烧着一壶茶,用来招待客人的,不过王悦很怀疑炉子的炭是否能够在他离开之前把水烧开。 抠门戎只是抠门而已,王戎其实很有钱,有钱到可以在中原四处屯积粮食来调节洛阳城的粮食价格。他还有精明的经营头脑,让钱生钱,然后造福于洛阳城,是个有大爱的贤者。 撒钱衍则是真的穷! 王衍只晓得坐吃山空,有出无进,将本来就有限的家财砸向宗族这个无底洞。 王衍和王悦围着温吞水茶壶说话, 王衍习惯在谈论时候拿起一个白玉炳的麈尾,他的皮肤极白,和白玉一个颜色,极善清谈。 这个时期的纸张大多是淡黄/色,如果需要修改错字,就要用雄黄来涂抹字迹掩盖,然后重新写。 王衍辩论的时候,嘴里就像有个雌黄,灵活多变,是清谈领袖人物,所以人们用“信口雌黄”来赞美王衍的辩术,久而久之,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成语。 信口雌黄的王衍摸王悦的底细,“你刚才提到族里五百部曲,是何意?” 王悦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大晋内乱暂停,但是西北匈奴建立大汉国,边关骚扰不断,大晋依然风雨摇摆,我们琅琊王氏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大部分族人已经南渡了,大晋还能撑多久,谁都说不清楚,但是五百部曲每天都要吃饭穿衣,单靠大司徒一人之力,难以为继,我年纪虽小,却可以帮助大司徒解决这五百张嘴每天吃饭的问题,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同意我当清河公主的驸马。” 王衍觉得可笑,“你好大的口气,你尚未成婚分家,根本没有私财,如何养活五百壮汉?” 王悦拿出一纸遗嘱,一个账本,“老族长一生节俭,没有后人,他在过世之前,早就把他毕生积攒的私产传给了我。” 王衍打开一看,果然是王戎的字迹!再翻开账本,顿时被里面的财富震慑住了:铜骆街的王记胡饼店是王戎的?他在中原各地有一百多个粮库? 在乱世,粮食比金银珠宝更有用。 王衍简直不敢相信,“老族长为何偏偏看中了你?” 这是选择了王悦当继承人的意思。难怪王悦在王戎葬礼上弹奏起了阮琴,原来是抠门戎的传承。 王悦说道:“因为我有当宰相的志向,老族长对我也充满期望,愿助我一臂之力。” 王衍也看好王悦,否则就不会粗暴的干涉他的婚事,说道:“你要当宰相,娶公主绝非明智之选,从来没有一个驸马能够当宰相。” 王悦道:“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我。我要娶公主,也要当宰相,我都要。古人做不到,我可以。” 看着野心勃勃的王悦,王衍直摇头,“不行,如今乱世,娶公主会拖累你。还是从士族里挑选名门淑女为善,妻族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王戎一心为洛阳,王衍则一心为琅琊王氏族人,他所处的立场是族里的大局,为王氏未来五十年的地位而打基础,努力栽培王悦。 王衍坚信自己是为了王悦好。 王悦指着内堂,“大司徒向来认为娶妻需谨慎,所以年轻的时候故意服用寒食散过量而发疯,来拒绝了杨太后的父亲杨骏将女儿许配给大司徒的要求。但是,大司徒之后娶了太原郭氏女,这是先皇后贾南风的母族。大司徒弃杨娶郭,是看到太原郭氏即将崛起,觉得弘农杨氏大限已到,杨太后将来斗不过皇后贾南风。我承认,这一步大司徒走对了,后来果然贾南风斗挎了杨太后,灭弘农杨氏三族。” “但是,大司徒生了女儿之后,却把想方设法把女儿扶到太子妃的位置。贾南风只有女儿,没有生儿子,愍怀太子是唯一的继承人,和贾南风是政敌。您的妻子是贾南风的表姐,您的女儿是太子妃,就好像赌/场里下注,您既买大又买小,这样无论谁胜谁负,您都是胜利者。” 王悦看穿了王衍一生的算计,眼光毒辣,令王衍不敢小觑,王衍说道:“册封我女儿为太子妃,是皇上的意思。” 王悦笑道:“大司徒莫要把我当小孩子哄,太子妃的位置是您争了很久才争上的。您以为将来无论太子还是贾南风胜出,您都可以一生平安顺遂。可是结果呢?贾南风杀了太子不到三个月,就立刻被赵王司马伦送到金墉城里毒死了,大司徒一生精于算计,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还赔了女儿。” 王衍的脸气得和手里麈尾的白玉炳一样颜色,“你……你敢羞辱我!” 王悦摇头,“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拿您和您女儿的婚事来举个例子,一个人有没有本事,将来获得何种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