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我想帮一帮自己唯一的外甥,他对林津用情至深;二来,林家可少一员良将;再便是,若是南境战事起来,林津应下我,林家会去南境御敌。 我要林家去南境,要他们御敌也要他们衰落在南境……这般心计,我怎么会喜欢林渡? 然而陛下不要南境起事,是西北先乱了起来,而林渡也去了西北。 我实不想与林渡有什么牵扯,可那里是边关,不知为何,我总是想着他。林渡……并没有上阵对敌的经验。 在北境停留过,我知道,无论什么战役,新兵的折损是最大的。没上过战场的人,既没经验,分辨不清四周敌情;又是心慌,第一次上阵杀人,有的人看见刀下划出的伤口血如泉涌,甚至愣在原地,任由敌方兵器过来……何况边境的敌军惯于射杀林家主将,而林渡比起林家诸人,武艺本就差些。 我告诉自己,他有父兄,有弟弟,会担心他能给他助力的人已经很多了,并不差我一个,可我……我还是怕他出事。 是我愧对于他。 最初时往林府送账册,是常见到林渡的,而况有时他也在林津院中。他幼时多病,相识之初,仍未大好,比起好动爱玩闹的林家三子与四子来,林渡安静许多,这安静又不似他长兄林源的沉稳。这是病中积下来的习惯,不言语时,看似安静,其实念头都转在心里。 十六岁的少年,偶或有一两句闲话,总问些外头世界。 时日渐长,林渡眼中笑意愈来愈深,我便知道,我该离他远一些。 然而,那时尚且只是王子身份的岑季白往西北去了,没过多久,传回信来,要我往北境插人,不惜代价。 这可真是件难事,北境是很难插进人去的,路引与身份的限制太过严格,我不是北境土人,也并非出自军中,便难以突破它。从前在北境识得的那些个将领,自林源往下,也没有一个人会帮我这一点。 但也不是全无人相帮,林渡可以。 林家几子中并无古板之人,林源是为身份所限,必要为北境担责,不能轻易作出改变。但此外的三个,一个比一个不受拘束些。而林津去了西北,林浔太过年幼,我只能请林渡出手。只说是想贩些北境的药材,那里的山参也好,兽骨也好,品相极佳而价格低廉。 林渡果然写了荐信,递往云障城。 后来,北境的商号步入正轨,陵阳城内却出了大事。我只得往虞国去,典客能做的事我做不到,但我能做的事,典客却做不到。 我取走了仁和记一应资金,并举借大量债务,采购珍宝玉器良马送往虞国。林渡知我要往虞国谋事,更是与林夫人开了府库,任我挑选。他们母子大义,愈是让我愧怍。但我想林渡还不到二十岁,年轻不定性,说不得待我回来,他已经成了亲。 寻常人家里,二十一二年纪,孩子是能满地跑了。 世间诸事少有脱离常情者,岑季白于林津算是一个,林渡于我,大约是另一个。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会等我。 往来文书中间隙插些寒暖,有如戏谑般过界的顽话,实意的全心的为我考量的思谋,愈见迫切的询问归期……我搁下文书,与素馨道:“回到陵阳,可否……再扮几年夫妻?” 为着行事便宜,也为素馨少些麻烦,我同她在虞国时一直扮作夫妇。 素馨将念儿抱给我,道:“也好,这小丫头就算有了父亲了。”她知道我在回避林渡,比起直面拒绝,成了亲,再带个孩子回去,该是让他彻底死心。况且,她是沈朗的女儿,林渡无论如何也无法出手做些什么。 所谓的请林渡帮忙打理产业,不过只陵阳城内外商铺,也只涉财务罢了。我只是需要借贷之人宽心,需要仁和记在一段时间内安稳运行。林渡与他所代表的林家自有这种安抚人心之力。而仁和记真正核心的情报联络、南北各地散落的商号,俱有吴卓料理。 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林渡,只他与北境的牵连,就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北境的安排。 我也总是预先将人心想得险恶一些,于林渡而愈甚,无论他做了什么,总能找一个险恶的理由。这当然并不公平,因为不公,这份不信任愈是无由,愈是动摇起来。但我不能陷在无益的情意中。 陵阳南郊,翩翩公子倚马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