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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0)


宫里是常年灯火不息的,即便是在深夜,也能看到宫阙中远处高挑的长明灯。
  院子里不算暗,但远没有宫殿里明亮,只能朦胧看见一些石头桌椅和树木的轮廓。
  银止川抱着臂,在这一刻他想起西淮来。
  那个总是看着冷清顺从,但其实离他很远的小倌。
  想他对自己说: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知道?
  银止川在心里无声思索:他对这个国家的不满,早已经达到了顶峰。
  宫殿里那些争执不休的人与事,都一塌糊涂。
  上位者处心积虑维护自己的统治,投机者想方设法致力于钻营,辛勤付出者得不到回报,马革裹尸者流尽血泪,这世道完全乱了。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是镇国公府银家的子嗣。
  他生来就是要忠君报国的,无论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子,他都不能否定它。
  银止川漠然地吐出口气。
  银止川!
  怔神间,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银止川满不在乎转身,漫漫地抬眼看着沉宴,年轻帝王的眉眼间隐隐有怒极的青色。
  银止川漫不经心问:陛下有何事么?
  你放肆!
  沉宴道:大殿之上,君主驾前,这就是你为人臣的态度!?你心中还有没有一点君纪臣纲?
  银止川平平地看着他,问:君臣?
  他极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那您的臣子正在受苦,水深火热的世道正在煎熬着他们,您又有没有看到?
  殿中气氛一僵,几乎降到临界线,窒得人喘不过气来。
  无声的气流在他们二人之间流动,君王和少年将军的目光都像刀剑。
  林大人朱大人。角落中,不知是谁在轻轻地说:请先回避片刻,待会儿传令再进来罢。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沧澜关的事。
  良久,沉宴说。
  没有人能放得下用父亲和兄长的血刻写进记忆里的事。
  银止川答。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陛下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去秋水阁么?
  银止川不答反问,轻轻一笑,道:因为有一个我四哥心爱的姑娘,要嫁给别人了。
  沉宴目光不动,也不吭声,银止川叹息了一声,道:陛下,您可能一辈子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滋味心爱的人,要和别人在一起。
  也许她披上盖头,抱着大红的喜花走进别人的家门的时候,我的兄长正在沧澜关外等待着被拾捡尸骨。
  朕说过了。
  沉宴道:若有机会,必会为镇国公府雪冤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琉璃箭是什么。
  然而,突然间,银止川毫无征兆开口,问。
  沉宴怔住了。
  这是一个由姬无恨从沧澜带来的名字,是他查出的与镇国公不战而退的真相有关的线索之一。
  姬无恨说,这是朝廷派给银止川父亲出征时的武器。但是当镇国公打开铁箱,见到里面的物什时,突然宣布弃城撤退。
  银止川曾无数次想过那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箭能有这样的魔力,叫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做出丢城弃铠的屈辱之事。
  但是后来无论银止川怎样查询,都毫无线索。
  琉璃箭是什么?
  银袍少将军的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殿堂上君主,再次问。
  沉宴竟静默了。
  他眉头蹙起来,低低重复了一遍:琉璃箭?
  是。
  银止川说:陛下不是说为我镇国公府雪冤之心是真的,只待时机么?那麼,为表诚意,请陛下起码要先告诉我一些有用的讯息罢?
  当初先帝送给我父亲一同带到前线的琉璃箭,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殿中,只有两个人的目光在注视着彼此,沉默在二人之间流动。
  每一次视线交锋,都像刀剑相碰。
  一盏茶的时间。
  宫殿外,面庞上初显老态的太监将林昆带到一个僻静的偏庭,悄声说。
  林昆淡淡的,朝老监欠了欠身,算作道谢:
  有劳。
  老监赶忙摆手,白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显出谄媚的笑意,一叠声道:
  不敢当,不敢当,咱家在宫里,也多亏了李都统照应
  林昆但笑不语,M.wedAl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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