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止川看着他,才发现这人铺纸落笔的姿势相当端正,完全像经过天长日久的教导和练习之后,形成的习惯和坐姿。 和那些在春楼里,简单学几个字,描诗作赋以讨好恩客的表面功夫完全不一样。 这才想起来,西淮曾经说过的,他父亲也是文人,曾小有成就。 西淮人瘦,略一提笔后,手腕就从衣袖中露了出来。 袖口很宽大,随着西淮的动作,一下滑到了他的手肘处。 露出来的小臂干净白皙,映在日光下,像一截莹润的玉。 银止川坐在一旁,撑着头看他,不知怎么,脑海中就浮现起了方才上山的时候,同赵云升说的玩小倌有什么难,不就是扒光了,压在身子底下亲么? 他的手臂就看上去这样莹润干净,若是真的扒光了 银止川一顿,突然像回过神来一般,止住了想将这一截玉,握在手中的念头。 将目光转到别处去了。 西淮不知道写了什么,银止川没问,他也没主动拿给银止川看。 倒是有些不怀好意的零言碎语飘了过来,是周遭不知哪些官员在低声私语着: 哟,这回银七那纨绔带过来的人还会写诗作词? 看皮相还不错,舞文弄墨也会几笔? 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能带到望亭宴上来?出了赴云楼的门儿,还真以为自己不是婊子了。 那些声音不大,却可以清清楚楚地传进西淮的耳朵里。 银止川观察着他的神色,却见西淮容色沉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依然落笔极稳地写着自己的词。 仆从过来收起宣纸的时候,他才略微笑了一下,道: 戏玩之作,不值一提。 在宴席正中央,仆从挂起了一个白帆布。一人誊抄着送上来的诗词,另一人再挂到白帆布上。 全部挂好后,再由一人唱诵出来。 你说莫必欢会想什么样的法子确保自己的儿子一定能得魁首? 看着那宴席中央匆匆忙忙的身影,银止川略微挑起了眉,问道:这老这小子在歪门邪道上总是聪明得很。 西淮神情平淡,很端秀地坐着,冷清得依然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聪明是聪明。 西淮淡淡道:只不过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山中风景不堪怜,天上人间万事颠。谁知道,此生缘,无限情怀似旧年! 一人高唱道:莫必欢莫大人留! 因为不参与诗会评选,莫必欢留了名姓,且作为诗会的开篇。 他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朝四面拱手,满面春风道:承让,承让。 莫大人天赐之笔,文思精巧,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不愧是御史台长史,如此一支笔,不为陛下效力,可不是糟蹋莫大人如此才华? 莫大人一首词,真是令我等折颜啊!! 不出意外,周遭一片溜须拍马之声。各个想巴结他的文官都只怕自己说迟了,说得声音不够响亮,没有叫莫大人注意到。 西淮静默地听着,脸上一片平静 这是他父亲的词。 不过是改动了几个字,甚至连词首的词牌名也未变。 只可笑他父亲当初写这首词是尚且年少时,与他娘亲有了分歧,二人不欢而散,他写来向西淮娘亲求和的。 谁知道今日,会被莫必欢当做望亭宴上祝礼的词,真是滑稽至极。 你写了什么? 银止川听场上平平无奇的诗稿,一面叠着纸蛙玩,一面问西淮道。 西淮面容沉静,他摇了摇头,答道: 我作得不好,不值一提。 噢,是么? 银止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挑起眉梢来,显然不信。 是啊。 西淮却不动声色,他只垂着眼笑:待会儿念出来,也不会如何引人注意。能博场上诸君一笑,就已经很好了。 然而从侧面看上去,西淮面容冰冷而白皙,就像一块瓷白的玉。他眼睫如一把小蒲扇似的,扫在眼睑上,投出一小片青色的阴影。 看上去又淡漠,又隐秘。 他身形端秀地坐在那里,银止川却突然觉得他好像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