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她神色平静,语调平淡,并没有为别离所苦。 裴郁宁勉强让自己多了点言不由衷的笑意,“路上不安全,我送你。” 他眼神格外坚持,颜书语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裴郁宁这一送就送到了梁州城码头,路上他有时候骑马,有时候同她一起坐在车里,但都安静得厉害。 他身上气息沉肃,她也不去扰他,该上路上路,该休息休息,只等他自己离开。 再不舍,该分离就要分离,就如同从前的他每次离开家去西北那样,走得头也不回。 她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离家的背影。 他不喜欢她送他,每次走的时候都格外赶,也甚少愿意让她送出门,但每次他离开,她其实总站在某个地方看着他的背影。 每次出门,她都做好了他不会再回来的准备。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在他身边不断消失的亲随家将里,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如今再去看,她想,他或许只喜欢她迎他回家,不喜欢同她分离的那一刻。 现在的裴郁宁,还不如多年之后那么冷静自持,所以面对离别行行复行行,放不开手。 但他总会习惯的。 熙熙攘攘的梁州城码头,人群喧嚣,沿街设摊的商贩个个高声吆喝,露着笑脸,向客人们殷勤地兜揽生意。 各色吵闹声中,林家的商船在码头上等待着去往庆州的客人。 码头西北角,颜书语同裴郁宁站在一起,静默且安静。 他不出声,只低头看她,她看着脚下被日光和秋风荡起的尘土,捏着袖子里的平安玉,等他说话,等他离开。 但他就是不开口。 沉闷凝滞气氛中,她终于选择自己开口,“我走了。” “你保重自己。”她主动牵起他的手,将被握得温热的平安玉放进他手心,“要平安。” 所有人都在等她,她只能走,也必须走。 这一次,就让她先转身吧。 她觉得自己同样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想想从前,她对他每次离开时的心情有了更深的理解。 无论是难过还是挽留,都不适合,该走的时候,就只能走。 早些走,才能早些回来。 她察觉到了他曾经的心情,但那已是过去,她所处的是现在。 她转身,走得毫不犹豫,他抓着她的手,用了大力气。 颜书语停下脚步,轻叹口气,回头看他。 裴郁宁神情肃然,眼睛里满是忍耐,有一刻,她甚至错觉他会哭。 不过,那也只是错觉。 他的手抓得太紧,她只能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他知道要放手,但做不到,最后,她只能扯了自己衣角放进他手里。 那片衣角同样被他握得死紧,颜书语拿出他送的匕首,割断了那片衣角,走得毫不回头。 “回去吧。”她只能给他这句话,其他的,什么都给不了。 或许他也明白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没再追上来。 林家的商船只等着她,她一上船,踏板立刻被收起来,带着些冷意的秋风中,船朝着庆州而去。 她终于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姑娘,”春月神色为难且拘谨,“他,他还在站在那儿。” 这个他,除了裴郁宁,不做他想。 春月话一出口就松了一口气,她是不赞同自家姑娘同未来姑爷太过亲近,毕竟还未成亲,但看着码头上那个孤单单的人影,心里不免也有些伤怀,忍不住开口。 毕竟,这次西北之行,她们受了姑爷颇多照顾。 江面上的风既大又冷,吹得人寒意入骨,颜书语静静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