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看着沈问秋,眼里有掩不住的激动,然而,忽然间,她又心头一冷,瞬间冷静下来。 是的,沈问秋的设想很好,但是,如今她是站在红巾军这边的,他这样帮她,难道是准备也站在红巾军这边了么? 她虽然相信他不会害她和红巾军,却也不觉得他会与红巾军“同流合污”,毕竟他在京城还有亲人,自己又已经坐拥大笔财富,完全没必要冒着送命的危险跟一群“反贼”合作。 而且,宜生想起了那本《女诫》…… 若是她写个“不守妇道”的话本故事,然后让他拿去刊发传播,那他岂不是要送她一屋子《女诫》? 她想要的是传播思想的工具,但若这个工具的持有者与她三观不合,那么分道扬镳乃至翻脸都是迟早的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 沈问秋就见她神色先是激动,明显对他所说的很感兴趣的样子,然而忽然脸色又冷下来,眼里的亮光也倏然消失。 脸色变化之快,简直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后,他就听宜生笑着道:“不用劳烦三爷了,不过是个小铺子。” 虽然脸上笑着,但语气和话里的意思,却再客气疏离不过,完全看不出她方才还还很动心的模样。 短短时间内被拒绝两次。 沈问秋摸着胸口,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正想再开口,红绡清脆的声音响起,“开饭了!” *** 蹭了顿饭,又东拉西扯闲聊许久,实在找不着借口再留下了,沈问秋一行才告辞。 送走那几人,宜生不由松了一口气。 太反常了。 这次重逢,虽说关系不同了,她不再是伯府少夫人,与沈问秋也不再是叔叔和侄媳妇的关系,但沈问秋的变化也太大了些。 他变得……似乎有些太热情了,热情地她有些吃不消。 若不是以前的固有印象和好感还在,她几乎觉得如今的沈问秋就像个追求女人的狂蜂浪蝶,而她,则就是那个被追求的女人。 当然,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她多想了,也或许……沈问秋这人脑子有些问题吧。 ——毕竟之前就有精分的前科。 嗯,一定是这样。 得出结论后,宜生就不再想沈问秋的事。 如今她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写作上。 她想开书铺,赚钱其实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想要传播那些她从未来世界学到的东西,对罗钰说的办书院,也是基于此目的。 如今书院还远,但书铺可以先开起来。 她依旧准备找些书生来写话本,但更重要的是她自己想写,想捡起“晋江先生”这个化名,写一些以前想写但不能写不敢写的东西。 而除了写话本外,她还在为典籍作注。 为典籍作注,这是许多大儒才敢做的事,比如宜生的父亲渠易崧,渠易崧虽然早有才名,但也是直到五十岁才开始尝试为先人经典做注本。 这一来是因为注书本就艰难,如宋人洪迈所言:“注书至难,虽孔安国、马融、郑康成、王弼之解经,杜元凯之解《左传》,颜师古之注《汉书》,亦不能无失。”,如孔安国等人这般大儒,尚且不能保证注书不出差错,寻常学问不到家的,强行注书恐怕只会错漏百出,贻笑大方。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名望问题。注书者需有名望方能服众,同一典籍众多注本,自然是有名望的大儒大学问者更加让人信服,一个无名小卒的注本很可能会无人问津,因此历来能为经书作注的,莫不是有一定名望和地位的。 宜生虽然自幼通读诗书,即便嫁人后也手不释卷,算得上是博览群书了,但若因此就说她能比肩大儒,对经书每一句每一字都理解清晰无误,乃至穷源竟委,却是绝对夸张。 所以,她的注书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注书。 所谓注书,是为解析、注释前人所著之书,凡是认真做学问的,注书时无不力求字义、词义、句义尽量准确,分毫不错,还有知识渊博者,注书时喜欢“挖脚跟”,即纵观古今,将书里一句话乃至一个字的来源出处,乃至后来又有谁引用过都挖出来,这样的注书方式,非大学问者不能为。 宜生做的,自然不是这种。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