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结论:“这位黄别驾避重就轻,名单里有大半都是不重要的人,那些重要的,自然不会是挂名拿俸禄的江湖人。这里面的名堂,没在官场混迹过不会懂里面的关窍。” 黄央仗着江湖官场两边的身份,用这种手段搪塞应付,不足为奇。 “既然彼此都清楚身份,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孟戚顺手从书案上拿起一块镇纸把玩。 可别说,这黄别驾不止穿的衣料讲究,用的东西也是一等一的好。 古拙的竹制笔筒里皆是一支几十两银子甚至上百两的良毫,雕纹浑然天成的澄泥砚,气味芬芳的松烟墨、整叠上好的宣纸,就连笔洗镇纸这样的小物件也不透着精巧雅致的味儿。 想要搜罗这一桌子得费不少心力,特别是澄泥砚的工艺因天下屡逢战乱逐渐失传,松烟墨更因为古松被砍伐殆尽近朝百年来数量骤减,偏偏这两样还都是上品,瞧着也不像是格外昂贵的古砚跟古墨。 须知这样的东西,但凡有点年头,主家都不舍得拿出来用,而是一代传一代当宝贝的。 黄央的屋子里除了这些东西,没有一件金玉器,没有古董,连大件的名窑瓷瓶都瞧不见影,墙上空落落的不挂字画。值钱的东西大概都在书案跟衣橱了,衣服倒罢,毕竟这年月都是人敬罗裳看菜下碟,但这书案上的东西只怕衙役跟寻常江湖人都不知道价值。 比如这块墨玉镇纸。 看着平平无奇,拿起来才发现分量不轻,做镇纸的话似乎太重了一点? 孟戚没有错过黄央骤然紧张的神情,尽管后者很快掩饰过去。 “大夫瞧瞧这个,鱼形的镇纸还挺少见。” “……” 说实话,要不是孟戚点明,墨鲤真没看出那是一条鱼。 虽然是墨玉,仔细瞅确实有鳞片状的纹路跟水浪波纹,但这雕得也太古拙了,跟战国时期的玉佩似的。 那时候的玉雕龙纹,长得像猪的都有,区区一条鱼长得像猪算什么? 看到墨鲤一脸不认同的表情,孟戚笑得愈发开怀。 黄央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他咬着牙勉强道:“在下的消息不比风行阁灵便,却也知道孟国师的威名。二位到江南的消息,数日前就有人私下传扬,黄某只是个小人物,当然是识时务的。” 他话里有话,孟戚偏偏不问,就不顺着黄央铺的路走。 “说笑了,老夫不问世事多年,能有什么威名?” 黄央闻言神情扭曲,估计很想拿面镜子怼到孟戚脸上,让他看看镜子再自称老夫。 墨鲤咳了一声。 “也罢,既然你不乐意给名单,就说说有用的事情。”孟戚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镇纸一边说:“比如吴王最倚重的谋臣是谁,谁又是在吴王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人,吴王耳根子软,他这个毛病办不了大事,没有几个替他拿主意的人,他生不出太大的野心。” 听着孟戚谈及吴王熟稔的口吻,黄央神情更加复杂。 他是个惜命的人,也很有野心,既然耍手段玩心机都不管用,想活命就只能说实话了——黄央并不知道,其实孟戚不会杀他,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死不明的裘思,裘思这么多年带给他的阴影太大,眼下连裘思都败了,黄央压根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裘思好歹有十几个侍从,每个武功还都跟他一样高,这样都能逃命,他还有什么侥幸的念头? “吴王辖地有三股势力,但是很少争斗,因为吴王的子嗣不昌,也没什么好争的,所以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外面……” 黄央一口气把吴王的重要臣子说了个遍,包括吴地的名门望族。 墨鲤认真听了一阵,发现这些世族的弯弯绕绕跟复杂的关系实在让人头痛,然而吴王辖地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比起争权夺利,他们对赚钱更感兴趣。 权势固然重要,可是一不小心就会阖家没命。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