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夏天的太阳! 墨鲤反手挣脱,不由分说地把赖在屋顶上的孟戚拽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刚用完膳食,不可躺卧。” 对腑不好。 孟戚欲言又止,其实沙鼠这么干好几百年了,不为别的,舒服。 更现在还有大夫陪着,结果就因为是“大夫陪着”,饱足后舒坦晒太阳的权利没有了。 面对墨鲤似乎要追问“恶习史”的审视目光,孟戚干咳一声,及时道:“刚才大夫说到裘思的意图,其实我们不需要费心去猜疯子在想什么。他敢把人推过来,不怕程泾川反水,无非能笃定两点……我们绝不可能信任程泾川,或者程泾川绝不可能跟我们走。” 墨鲤点头,他正是想不明白这个。 孟戚掸了掸衣袖,侧头道:“我起初也在想,靠阿芙蓉挑拨离间,裘思就能放心了吗?古来智者可决胜千里之外,谋算人心,裘思真的能算准我们的心思吗?” “不,他不能。”墨鲤是一点就通,恍然道,“他只了解程泾川。” 所以程泾川心甘情愿地跟随裘思的,程泾川也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想要有地方一展抱负。 墨鲤有些失望,孟戚连忙安慰道:“不必如此,程泾川的抱负应该是真的,至少他早年确实是那么想的,只是隐藏了他如今的想法罢了。人都不愿意说出自己不堪的念头,这也没什么稀奇。” 墨鲤摇摇头,低声道:“他没骗过你。” 却骗过了自己的眼睛。 “非是如此,程泾川这个人没有虚假,他的话也是真的,算不得欺骗。我能发现这个秘密,还要感谢阿鲤无意中说的那句‘何不取而代之’。”孟戚前些日子装老人习惯了,想捋须长叹,结果摸了个空只能把手缩回去,若无其事地说,“我在陈朝末年见多了英主豪杰,程泾川有野心,是称帝的野心,一个想要做皇帝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挂在嘴上,乱世中更是越迟称王越好。” 谁要称王,谁就是出头的箭靶。 所以程泾川绝不会站出来表明他要取而代之,也不会跟孟戚二人离开,他要接手裘思留给他的东西,因为这宁泰城的大好局面,是他实现抱负与野心的第一步。 裘思“收服”程泾川,靠的不是恩情,也不是利益,而是他在江南蛰伏几十年促成的一切。 哪怕裘思是个疯子,可除此地之外,天下虽大,找不着更好的了,程泾川只能忍耐了。 “他在等裘思死去的那一天?”墨鲤迟疑地问。 “某方面来说,是的。”孟戚唇角边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续指引墨鲤道,“换了一个蠢笨的人,可能会迫不及待的杀死裘思给自己挪位,程泾川不蠢,他应该也不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墨鲤不由得问:“你如何知道?” 观人心性是一门学问,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走眼。 孟戚会意地哈哈一笑:“不是我看出来的,是裘思告诉我们的。” “嗯?” 墨鲤一愣,把裘思的一言一行在脑子里极快地过了一遍。 孟戚估摸着像墨鲤这样的君子,没贯通政斗这根经络,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想明白的。 “继承人与掌权者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尤其像裘思与程泾川这般,还不能简单地套用皇帝皇子,或者宰辅与继相的关系。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算师徒,甚至没有额外的感情,只是互相需要。复楚是他们的旗号,但这两个人可能谁都不在乎楚朝,只有自己的野心跟意图。裘思老了,他需要继承人,然而他是个疯子,想做这个继承人可不容易。” 一般人想要接个位置,还要经历一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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