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掉到了地上, 露出柴火似的干瘦躯体。 墨大夫说, 按照骨龄已有十五岁了。 十五岁在外面是能说亲的年纪,心急一点的估计都娶上了媳妇,丁税徭役按照楚朝律法从十八岁开始征发,意味已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力, 而眼前这个小家伙打眼一看像是只有十岁,瘦成了皮包骨头,眼睛很大,脸颊颧骨突出。 好在瘦归瘦,眼睛倒是很有神,缩起来看着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猴子。 “这里连船都没有,你打算游出去?” 孟戚把人带到码头,少年眼睛不断偷瞄,在看到不远处一丛芦竹上的血渍,脸色发白。 其实孟戚不想吓他,只是昨天困在沼泽里没逃出去的西凉人都死了,包括阿颜普卡在内,尸体估计喂了鼍。芦苇荡附近的野物极多,鼍群规模同样不小,死在这里是真正的尸骨无存。 闹了这么一通后,这少年冒冒失失往外跑,撞到鼍群怎么办? 孟戚顺手把吓得不敢说话的小孩又拎回去。 塞一根刚从炉灶灰堆里翻出来的,焖熟的玉米。 “吃。” 小猴子接过就啃,啃得贼溜,棒子上一点渣渣都没剩下。 看他这个架势,要不是咬不动,估计连棒子都能嚼烂了吞掉。 孟戚自己也挑了一根,咬了一口发现滋味竟然很不错。 他毫不避嫌进屋把玉米递到墨鲤嘴边,同时夸赞道:“这苞谷倒是香得很。” 墨鲤刚给一个人治完后背上血淋淋的伤口,还没去盥洗,于是自然而然地沿着孟戚吃过的边缘咬了几粒金黄的谷粒,虽然尝起来有些硬但咬碎了确实比一般稻谷香一些,民间吃不上精细的粮食,尽管苞谷剥开来瘪的多饱的少,可是吃着不错。 “哪来的?”墨鲤心里有句话没说,他觉得苞谷应该合沙鼠的口味。 颗粒比粮大,成排齐刷刷地啃起来很过瘾。 然而这里是荆州,只有北边的农人种苞谷。 “西凉人运过来的,库房后面的有老大一袋子。” 被救出的百姓伤痕累累,孟戚就去找了找食物,苞谷这东西正好。 山雀蹦蹦跶跶地跳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看墨鲤嘴边的苞谷。 它的翅膀裹了一块布,包扎得像模像样。 其实按照孟戚的说法,要什么大夫跟包扎,送回灵穴所在的那处山谷,让飞鹤山龙脉老老实实地三个月不化形,伤势自然就好了。 是龙脉还装什么伤患,浪费大夫的时间跟精力。 山雀气得差点蹦起来啄他。 这会儿孟戚看到包扎完更“胖”一圈的山雀,摸出一把特意挑出的饱满谷粒,往凳子上一搁。 “嗟,来吃。” 他一副“食物多得是别盯着旁人嘴边的”嫌弃样子,山雀气呼呼地冲过来叫了两声,然后跳上圆凳用瓜子嘴翻翻捡捡地挑起来,发现全是好谷子,不仅疑惑地望了孟戚一眼。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飞鹤山龙脉埋头吃了起来,完全没看见自己身后墨鲤的表情。 墨鲤带着三分责怪,七分无奈地瞪孟戚。 瞪完他发现山雀吃得很欢,脑袋一晃一晃的,又忍不住笑了。 这下换孟戚不是滋味,用传音入密问:“大夫莫非很喜欢这只飞不起来的鸟?” “飞不起来也是因为想过来帮忙,还跟我们指了路。”墨鲤顿了顿,抬眼道:“你这个‘嗟来之食’,就欺负没念过书没化过人形的龙脉吧!他根本听不懂,还以为你是好沙……好心帮他挑了一遍。” 孟戚装作没听懂那次停顿,哼道:“没化形怎么了?没化形的时候我就知道在龙爪峰附近书院偷听了,大家都是龙脉,能有什么差别。如果他没偷听偷学过,能知道龙这个字怎么写?” “万一是阿那赫多山教他写的字呢?” “……” “再说,这飞鹤山附近有书院吗?” 对上墨鲤戏谑的目光,孟戚定了定神,打死不认:“以前有吧,我没注意过,这飞鹤山龙脉肯定是偷听人家私塾老先生讲课都不专心,四书五经一窍不通,只跟蒙童一般只学了写字。” 字还歪歪扭扭,丑得要命。 孟戚正嫌弃着,山雀已经衔了最后一颗谷粒,一蹦一跳地到了孟戚身边,昂着头矜持地蹭了蹭孟戚的腿。 ——挑得不错,都好吃。 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太京龙脉都“示好”了,飞鹤山龙脉当然不好意思一直板着脸。 “噗。” 墨鲤忍俊不禁,转身走了,只留下孟戚一脸僵硬地被山雀蹭。 *** 草叶唰地一响,一道人影急速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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