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都在偏殿,吵得不可开交,这个说什么药分量不够,那个说不能再用药。”郁兰神态恭敬,语气却忍不住带了些许嘲讽道,“他们说得热火朝天,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开方子,依婢子看,这就是在拖延时间。” 殿内的宫女内侍都露出了怨愤之色。 太医也好,那些文臣也罢,好似整座皇宫的人都在等着太子咽气。 就连如今的热闹,都像是一场摆好了准备开唱的戏。 郁兰忽然听到外面有雀鸟的叫声,她立刻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郁兰就匆匆归来,低声道:“殿下,有密报。六皇子今日回京,原本是要被禁卫军护送进宫软禁的,结果进宫门盘查的时候,他们把车帘一掀,发现人不见了。” 太子一顿,唇边泛起无奈的笑意:“老六跑了。” “是,殿下以为他会去何处?” “……他觉得可以信得过的武官,不是文臣。”太子喘了几口气,低声道,“孤暂时还想不到,希望他能机灵点儿,不要做傻事。” 第153章 危如累卵 墨鲤悄无声息地翻入宫墙, 下意识地用手把脑袋伸出衣领张望的沙鼠摁了回去。 因为东宫有一只猫。 夜色浓重, 殿宇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来人往。或许是这个缘故,那只身带斑纹的猫儿避到了别处,墨鲤没有看到它的踪迹。 越往里走,墨大夫的眉头皱得越紧。 他原以为喧哗仅限于宫门附近, 没想到寝殿这边也不安稳。太子病得这么严重, 想要入睡并不容易, 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整箱子的名贵锦缎, 以及古玩玉器依次陈列在殿前。 锦缎上的暗纹, 在灯火映照下璀璨生辉。 东宫里的内侍宫婢垂着头,像是看不到这些东西一般,飞快地走过台阶。东宫的陈总管铁青着一张脸,冲着运了东西过来的司库发怒道:“谁让你来的?未得太子殿下允许, 你怎么敢带着人闯到这里来?” 那司库身边还有几个六七品的小官,他们没有说话, 神情却委实不好看。 虽然内廷品级跟外朝不同, 但是这些打理皇家内库的长秋监小官,整日里跟内宦共事打交道,便提不起外廷官员的气势来鄙夷内宦。 “瞧陈总管说的,这是陛下跟三殿下的心意, 太子殿下总得过目吧!” 司库语气恭敬, 神情却带着讥讽,从前他看到东宫的内侍总管, 少不了笑脸相迎,周到妥帖地招呼着。现在就不同了,太子病入膏肓,这陈总管就是将死之人,这会儿还在自己面前摆什么威风? “两位宰相说了,要下官等人过来看看,倘若东宫缺什么就得从库里取什么补。现在不让进,也不让看,教我们怎么办差呢?” 说话的声音毫不收敛,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陈总管怒不可遏,差点一拳砸上这司库的脸。 其余宫人、以及东宫的侍卫都露出了相同的怒色,隐隐将长秋监的人围在当中。 司库这才觉得不妙,他倒退一步,气急败坏地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也打算造……” 造反二字还没有说完,眼前黑影一闪,司库捂着脸哀嚎了起来。只见他面上鲜血淋漓,手掌颤抖不止,神情惊恐,另一只手胡乱地在身前挥打着。 “喵。” 黑影停在石阶远处,尾巴轻轻一甩。 “抓住那只猫!”司库又惊又怒。 若是治不好留下伤疤,现在这位置他都可能保不住。不管是外朝的臣子还是内廷的宦官,一旦面容有损,那便万事皆休,只有武将没这般讲究。 “可恶,抓住它……” “阿虎!” 那猫听到宫人的叫声,跑得更快了。 陈总管皮笑肉不笑地说:“胡司库受惊了,那是太子殿下养的狸奴,生性胆小,今日宫里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又没个招呼,大家手忙脚乱,这猫可不就吓着了吗?畜生能懂什么,教不了规矩,只能任它乱闯乱跑了。” “你——” 胡司库气了个倒仰。 另外几个小官也听出这是指桑骂槐,偏偏发作不得。 太子一日不死,就还是太子。他们能够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也能在心里鄙薄,可是面上还得恪守君臣之道,不能去追打太子养的猫。 那狸猫十分灵巧,根本不给别人投掷物品砸它的机会,三两下就跳上了屋檐。 陡窄的垂檐,猫却如履平地。 忽然它停了下来,脑袋朝着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底下的人只能看着它越过垂檐,翻到殿宇另外一边去了。 ——墨鲤屏住气,无声地看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猫。 这只叫阿虎的猫,背部逐渐弓起,利爪微抬,仿佛把墨鲤当做了抢夺食物的劲敌。 所谓的“食物”正好好地揣在墨鲤怀里,暖融融的一团,软乎乎的动都不动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