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捞油水的时候,山匪的寨子里有多少财物,还不是刘将军自己说了算,闲来无事还能去敲诈锦衣卫暗属。 知道是一回事,当面戳穿又是另外一回事,墨鲤快要看不下去了。 “二皇子与六皇子住在东边的厢房,也就是假山的另外一侧,这边比较靠近院墙……”想走十分方便,出了房门翻个墙就能走。 亲兵把后半句话咽下去,努力保持镇定,指着前面的屋子问,“国师看这间如何?” 久不住人的屋子都差不多,虽然清扫了一遍,但是在练了武功耳目敏锐的人眼中仍有灰尘,摆设物件同样。 孟戚下意识地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亲兵松了口气,转身要走,随后想到了什么,尴尬地补充道:“府里没有足够的被褥,外面又被禁卫军守住了,没办法出去买。如果真的需要,我再去找找……” “不用了。” 墨鲤的话让亲兵如蒙大赦,他不肯久留,迅速离开了院子。 孟戚绕着池塘走了半圈,越走越失望。 池水太浅,最多只能没到胸口,这就算了,池水还不是很干净。或许是因为前阵子下了一场暴雨,假山附近的泥土被冲刷进池塘里,令池水浑浊。 假山摆出的孔隙也被堵住了,有的还生出了杂草。 “你在看什么?”墨鲤纳闷地问。 既然这栋宅邸不是空的,墨鲤就绝对不会变成原形。 “哎,不要钱的落脚处,就这么没了。”孟戚很是惆怅。 墨大夫决定留孟戚在院子里徘徊,他回房了。 桌上有蜡烛,墨鲤没去点,反正白天黑夜对他没什么影响。 把窗户推开,又用内劲徐徐拂过屋内摆设,伴着朗月清风,屋内气息为之一清。孟戚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大夫坐在窗前,整理白天买到的那一盒银针。 行囊里放不下这个盒子,墨鲤考虑着要不要再去找个背囊,然后把随身携带的物品分作两堆,塞一份给孟戚。 想到这里,手中就忍不住开始分了起来。 银针归自己,药草归自己,还有一套换洗衣物…… 墨鲤分来分去,赫然发现除了金丝甲跟属于孟戚的衣服外,竟然没什么可以塞给同伴的。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那卷云雾山水画拿走了。 墨鲤下意识按住,抬头望向孟戚。 孟戚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肖像画,自然归我保管。” “……” 你说这是肖像画,画师认吗? 墨鲤不放手,孟戚眼珠一转,索性在桌边坐下,神情肃穆地开口道:“大夫喜爱上云山的美景,我很能理解,只是……如今我就在大夫面前,大夫为何还要看画呢?” 墨鲤张口结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即耳廓开始发烫,有心要驳斥某人,却又说不出口。 ——君子可欺之以方。 孟戚颇为自得地把画拿走了,跟自己怀里藏着的四副扇面,一本册子摞在一起。 原本看到春宫图神情丝毫不变的墨鲤,忽而感觉到了这种窘迫,他拢起袖子,有种手都不知道往何处放的感觉。 不对,只是一幅画而已…… 墨鲤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在意,好像自从到了太京,他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这是龙脉到了别的龙脉地盘上的不良反应?就跟吃药一样,有些人对某种草药的反应很大,不能服用,或是只闻到味道就会产生晕眩、心率失速、呼吸困难。 唔,越想越觉得像。 墨鲤觉得内力也有些不听使唤,让它平复奇经八脉的内息,它反而激起了焦躁的感觉,就跟缺了什么似的。 这种感觉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墨鲤初变成人形时,不会说话,听不懂别人的话。尽管他对世间充满了好奇,向往潭水外面的世界,可是对人甚至飞禽走兽都怀有陌生的敬畏。 因为不了解,所以小心翼翼。 是老师带着他走入村落,进入这世间,补上了缺失的那一块。 ——吾为何人,吾自何处来,吾该如何立足于世间。 墨鲤循着灵气找到了自己“诞生”的地方,并且以为自己是妖,跟随秦逯读书明理、学医救人,虽然没有悬壶济世的理想,却也明白了何所谓“人”。 人类固有利己的一面,可是墨鲤眼中的老师,以及秦逯口中的君子之道,都是墨鲤的理想,他也确实成为了这样的人。 除了孤独,墨鲤什么都有。 就连孤独,也是将来的……在老师活着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算剧烈。 可是这一天终会到来。 即使是隐居山中的古之贤士,还有三五好友相伴相聚呢! 墨鲤定了定神,认真问:“孟兄,天下这么大,难道只有我们两条化形的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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