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跳出来,落点位置好的话还能回到斜坡上,可是现在洞口已经在裂缝之中了,就像出口在悬崖峭壁中间的山洞,爬不上去,跳下去更是死路一条。 司颛咳嗽着,隐约看见那两人转身离去,忍不住惊惶大喊:“等等!” 墨鲤回到断崖上时,还能听见下方传来模糊的喊声。 “……司家藏起来的金子……你们……” 司颛终于意识到,那两人正是要把自己丢在这里,他再也顾不得隐瞒自己的师门了,他脱口叫道:“青乌老祖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断崩落的山石把司颛逼得步步后退,终于眼前一黑,洞口被完全堵住了。 他脚下踩的泥土发出咔嚓的脆响。 晃动停止了,漆黑的洞穴里全是蓝幽幽的磷火,司颛看见自己踩到的是一截骨头。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废弃的矿道,是全部封死的。 “不!” 这声叫喊传不到地面上,墨鲤只能看到震动停止后,洞口的位置彻底消失了。 “死了?”孟戚探头望。 “应该没有,总还能再活两三天。”墨鲤想了想,然后说,“除非这条矿道完全沉入地底,四面又没有透气的缝隙,那就活不久了。” “看来,他真的要后悔没有死在之前的地动里。” “司家乃首恶,若无地动,合该被关入葬骨坑道。” 墨大夫不喜杀人,但不代表他会看着恶徒逍遥自在,这世间有许多比死更苦的事。 “似司家这般行径的人,即使心中懊悔,也只是痛恨时不待他,说着成王败寇的一套话,对自己犯下的恶行不以为然。大夫这番作为,倒是颇有新意。”孟戚扶手笑道,可惜满身是泥,破坏了他这幅高傲睥睨的姿态。 “司颛悔不悔,我不知道,不过死之前,想必能切身感受流民的无助。”墨鲤转过头,低声说,“我非苦主,也非天道,判人生死,本不是我应做的事。” 孟戚感兴趣地问:“大夫的意思是?” 墨鲤久久地望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半晌才道:“孟兄,这世上为何没有鬼呢?” 纵然死了这么多人,司家罪行罄竹难书,可是死了的就是死了,他们再也不能站出来为自己讨还公道。 活着的时候,是乱世的浮萍,身不由己。 死了之后,更是无踪无迹。 “大夫想说因果循环,还是厉鬼索命?”孟戚微微摇头,语气萧索地说,“因果循环不过是安慰之言,世道向来不公。恩将德报,仇以血偿,听起来确实痛快,可厉鬼也是人变来的。只要是人,就会犯下各种错误;只要是人,就会各自有差别。如果人死为鬼,又怎么能保证这些枉死之人,能胜过那些生前作恶之人的鬼魂呢?怕是死后,还要继续受磋磨。” 墨鲤不由得深思,终是叹了口气。 他见过的世间事,还是太少。 书上说人有七苦,然而活在世上,经受的苦难又何止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最苦者,乃是那些极力想要活着,却终究不被当做人的平凡百姓。 史书记载的是天下纷争,群雄并起。 话本里说的是英雄豪杰,侠骨柔情。 那些被错杀的、成为枭雄刀下鬼的,不过寥寥一笔。 同为人,尚且如此,更别说随处可见的山岳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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