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背脊挺拔,宛如云霄玉树,“师傅,你我皆知,乱世之中,命如飞蓬,人活一世,实属不易,百年归于尘土,是非功过不是茶楼酒肆的闲谈笑语。我自入门,修得是一往无前的剑道,只有前行,没有退让。” “那你且看看,你修出来什么?修出今日擅闯尊长内室,唆使你师娘和离然后嫁做秦国大妇的果吗?”韦渊对他失望至极,“我们夫妇二人何曾对你薄待,你竟起了如此虎狼之心?这便是你做弟子的能耐?” “你跟这个毛都没长齐的乳臭小子辩什么?”白衣师娘理着衣衫,从容扶稳发间的寒梅缠枝玉钗,“他就是在山上憋坏了,左右没见过女人,看见一头母猪都清秀无比,等着,我明日吩咐外院,让他们赶几头面相清秀的母猪进来,也让这小子开开眼界。” 咄咄逼人的秦棠被噎住了。 师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秦国居于苍凉北境,粮食稀少,荆棘丛生,时有悍盗出没,养出一股如狼似虎的民风。在他们那里,男人若是不坚强点,是要被女人抢去做压寨相公的。 可就算是这样,再彪悍的女人也是女人,至少在某些时刻,恰如其分浮上几分小媳妇的羞羞答答。 师娘是怎么着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却见琳琅说完,拆了佩剑,取了木架双剑,裙摆如同池中莲花,纷纷扬扬地开于雪地。 “让你看母猪之前,师娘先教你学学,如何做人。” 秦棠顿时苦笑。 明白了,他要挨揍了。 琳琅从他身边经过,推开了门。 “啪——” 在外头偷听的师兄弟齐齐摔了个跟头。 三师兄立即喊冤。 “师娘,误会,四师兄非要拉着我的!你瞧,他还攥着我的衣角呢,人证物证俱在啊。” 趴在他背上的四师兄含恨无比,恍若杜鹃啼血。 “师娘,你别听着小人胡说,是老三怕自己偷听被罚,拉着我们做垫背!” 而另一边,大师兄元怀贞左拥右抱,一手捂住一张嘴,五师兄跟小六脸颊熏得通红,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眼,乖觉无比。 大师兄元怀贞羞愧低下了头,是他不好,没有带好他们。 秦棠走出来,师兄弟的目光复杂万分,大约是“我们把你当师兄弟,你却胆大包天觊觎我们家的师娘”的滋味。 白衣师娘走在前方,秦棠跟在其后。 韦渊站在门槛,思索片刻,并没有跟着去,他纵然方才被琳琅气得心肝脾肺俱疼,但夫妻之间的默契深厚,她要管束弟子,他绝不会落了她的脸面与威风。况且,他看得清楚,长公主对二弟子并无男女之意,只是那小子剃头担子一头热,泼泼冷水,兴许能让他清醒些。 练武场上空无一人,继而脚步声响起。 秦棠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练武场中央,“请师娘责罚。” “罚?罚什么?你天生风流肆意,何罪之有?” 秦棠双膝跪地,手掌抵住额头,“那日梅园,弟子便对师娘起了不轨之心,又嫉妒大师兄与五师弟,能得师娘玲珑针线。如今更是假意醉酒,擅闯尊长内帷,不敬不义,实属龌蹉小人之行,师娘要打要杀,棠绝无二话。” 冰寒的剑尖贴着面,光如银蛇游走,落在他的肩上。 秦棠微微抿唇,将骨头绷紧了些。 “你说你不轨,却在这四下无人之际,规规矩矩跪到我面前,又规规矩矩地听话受罚,令人好生迷惑——” 年轻温热的男性气息在她颈边蛰伏。 “是这样吗?我的师娘?” 不知何时他站了起来,兔起鹘落,双掌犹如刀戈,擒住她拿剑的手。 兵临城下,而主帅不知。 “师傅是否同弟子这般,在夜深无人之际,柔情万千拥师娘入怀?”他俯首低语,似冰天雪地里的一抹暗火,煨着晕红的余烬。年方二十的郎君,盛气凌人,又野心勃勃。 “不,不对。”琳琅忽然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