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号一大早,周嘉怡家的小区楼下就已经熙熙攘攘。家长们提着大大的编织袋,里面鼓囊囊塞着被子、褥子、床单、枕头等一系列床上用品,出租车的鸣笛声,摩托车发动时轰隆隆的响声,与自行车上叮铃铃声音混做一团,像极了一场大型的民俗交响乐。 这天赶了巧是周末,学校里到处都是学生,闹哄哄的没法上课,补习班难得放了一天假,周嘉怡站在阳台上刷牙,瞧着下面的热闹景象,将嘴里的泡沫冲干净,问在一边忙碌的李秋梅:“妈,陆骏远他住校吗?” 身为走读生的周嘉怡,之前压根没想过江坪县所有的高中学生几乎都要住校这个问题。 “应该不住吧。”李秋梅迟疑地说,“江坪一中离咱们这儿也不远,用得着花那个住宿费吗?” 像李秋梅这样年纪的人,都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周嘉怡知道没法和她妈解释这个,径直道:“等会儿他来了,我再问问他吧。” 如今陆骏远的日常生活都被陆博毅交给了李秋梅周建平夫妇俩照看,但事实上陆骏远并不是让家长操心的那种人,他的衣食住行,自己一个人便能打理的妥妥帖帖,而李秋梅和周建平夫妇与他相处的情形也在他刻意的引导下并未发生太大的改变。 周嘉怡刚换好衣服,打算上楼叫陆骏远下来吃早饭的时候,人就来了。 “你是闻着味来的吧,正想去叫你呢。”她笑了笑,毫不客气地使唤人:“我去盛饭,你去厨房把剩下两个盘子端出来,我妈特别做了你喜欢的红豆粥呢。” 陆骏远嘴角弯了弯,他羡慕周嘉怡的,正是父母这种微不足道却又沁人心脾的关心。 “谢谢阿姨。”他对在收拾厨房的李秋梅说了声,然后端起流理台上的两盘菜,一边朝外走一边招呼道:“阿姨别忙了,先一起吃饭吧。” 李秋梅哎了一声,连连对着周嘉怡说:“你看看小远多懂事,再看看你,祖宗奶奶,叫你刷个碗洗个锅还得好声好气哄着你。” “得得得,我知道了,陆骏远才是你亲儿子,我啊,就是那垃圾桶里捡来的。”周嘉怡没好气地说了声,又嘀咕道:“我现在这么勤快,也没见落着个什么好。” 李秋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周嘉怡仔细回想,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从她妈嘴里听到的夸奖的话,都是属于别人家孩子的,而属于她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胡说八道。”李秋梅从厨房出来,笑骂了她一句,又在她刚刚把饭碗端起来的时候,说:“你先下去瞧瞧,你爸把车开回来了吗?” 在周家,周嘉怡的待遇和陆骏远是截然相反的,就在前半个月,她累死累活地骑着自行车,驮着一大箱书,孤零零的去到学校,转眼过了半个月,她爸竟然主动提出送陆骏远去学校,而且她妈想也没想就表示赞成。 重生这么久,周嘉怡第一次感受到了整个世界对学渣深深的恶意。 大抵是今天出行的人太多,周建平花费了比平时多十五分钟的时间才从加油站回到小区门口,他拔了车钥匙下了车,就看到站在树荫下的自家闺女。 “怡怡。”周建平咧开嘴笑了笑,额头上的抬头纹更深了些,“吃过饭了没?” “这不是等你呢。”周嘉怡和周建平之间的相处不像是父女,反而更像是朋友多一些,她笑嘻嘻地说:“本来陆骏远想替我下来,可是我才不想给他这个向你献殷勤的机会呢,我妈已经彻底叛变,爸你可得多疼我一些。” 也许是环境的影响,也许是重新回到父母的羽翼之下,壳子里已经二十多岁的周嘉怡偶尔也会像个小姑娘一样撒娇,又或者说,她上辈子尽管经历过生活的磨砺,懂得过许多的道理,但内心深处永远保留着那一份少女的烂漫纯真。 “你啊……”周建平摸了摸闺女的头,“行了,咱们上去吧,大夏天的站在这儿你也不嫌热。” 虽然是数落的话,但周建平那咧开的嘴角和笑弯了的眉毛显然表现出他十分受用的心情。 吃饭的时候,周嘉怡旧话重提,问起陆骏远是否要住校的事儿来,对方愣了愣,说道:“我刚想要跟叔叔阿姨提这个事儿,学校统一规定高一新生要住校,但是我觉得学校离家近,自己一个人住也方便,所以想申请外宿。” “行,没问题,回头让你叔叔去跟你们老师说。”李秋梅估摸着高中生一学期的住宿费也要好几百,没必要白白便宜了学校。 吃完饭,周嘉怡跟着周建平送陆骏远去学校报道,平常十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