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默了半天,看向七白道:“回去告诉三哥,就说我知晓了,请他放心,我心中有数。” 长宁看着外面天气晴好,天空蓝的干净透明,空气中都带着几丝春季花香的味道,可此时,她感觉不到一点点舒心,只觉得胸口憋胀的难受,默默的咬了咬牙,沉声道:“引兰,叫玉成来。” 春季已到,但北地的空气却依然带着几分透骨的寒凉,越往北走,眼前的景色越荒凉,从春意初现的京都来到树木尚未吐芽的北地,已经月余。初到边界,陆砚才发现情况比军报所言还要严重,南平抵御东胡的第一道防线两州二十六城全部失守,成为东胡强大的后方补给线,而他此次要解决的人却紧随东胡新可汗身边,守卫森严,虽如此,但若要取他性命,也并难事,只是眼下镇洲危急,若再失了镇洲,东胡大军便可长驱南下,剑指京都。 陆砚看着眼前映红半边天的夕阳,想到了那日自己未曾揭开的红盖头,上面好像还绣着十分精致的花样,在红灯下,就像这片云霞一样炫目。 橘红色的夕阳一点点的落下,云霞的颜色也渐渐由金红、赤红、紫红、粉红、淡红变成了青色的一团,夜,降临了。 “陆督运,可此时入山?” 陆砚收回看着天际的目光,又看向他们面前巍峨耸立的高山,抬手摸了摸腰间软剑的剑柄,抬脚向前走去。随行之人见状,俱沉默跟上。 夜晚的北地比白日风更大,天地仿佛都被扣在一口巨大的铜钟中,四周一片黑茫茫,一行人紧贴着山壁摸索前进,脚下不到一尺的崎岖山路是他们要抵达目的的唯一通道,脚下是万丈深渊,偶有松散的石头滚落,半响听不到落入山底的回声。黑暗加剧了这种恐怖,风声之外,还有因为害怕而急促的喘息声。 陆砚走在最前方,绵延十余里的险峻高山,山路崎岖难行,山中蛇虫密布,被当地人称为“索命山”。山中漆黑阴冷,纵使陆砚自幼习武,视力比常人要好些,也不过只是能勉强看清楚路而已。 道路越来越难行,陆砚直觉身上衣衫已经湿透,不知是被汗水浸透还是山间水雾打湿。日落入山便是一片黑茫茫,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一行人都快精疲力尽之时,终于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脚下发现了点点星火,而此时天尚未破晓。 这个城镇本是南平所辖,但此时已成为东胡所掠占的数百边寨之一。此边镇不大,却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与南边数十城寨练成一线,若能夺回此镇,便斩断了东胡入侵大军的退路,并可一路向南,最终与调派至镇洲、未州、定州的十万大军相互合应,形成包围之势,可一举围歼入侵南平的东胡大军!即使未能形成合局,也足以缓解此时镇洲的危机。 然而小小城镇并不好夺,月前就赶来支援的襄北路安抚使马赞几次组织强攻,均无功而返,且折损不小。五日前,大军主将镇国将军张永赞接到马赞军报,派陆砚以督运粮草为名,带着二百名乔装改扮的玄甲卫精兵,绕过前洲,改道从襄北绕回马赞所在的青城,由他带领这二百兵士为先锋,突袭这座被占领的边镇,接应马赞大军入内。 陆砚目色沉沉看向山下,镇内有东胡守军八千,此战……只能殊死一搏。他缓缓抬头看向天际慢慢破晓的金白光亮,“今日之战,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说着摘下腰侧佩刀,丢到一个年轻军士手里,看着眼前二百兵士,肃声道:“我授命你守后,凡后退者,斩!畏缩前进着,斩!投降者,斩!惜力怠战者,斩!” 自从那日舒孟骏让七白过来说了那番话之后,长宁越发的深居简出了,每日都是避开陆砥的时间去向秦氏问安,偶尔会留下与秦氏说说话,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守在这个院子中。 这对于长宁这般从小便常在外玩耍的性子来讲,着实是有些难熬,只是她却告诫自己必须忍受,这个国公府中,除了秦氏,其他人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安心的,她对于这座府邸来讲,不过是一个错误时间闯入的外人罢了,她无所依靠,就只能自己处处小心。 看着窗外悠然的白云,长宁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将眼中一点点湿意眨干,重新低头开始绣起手中的锦囊,院中传来黄莺的叫声,长宁微微翘了翘唇角,低低叹了一声,自己现在与阿黄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自己的笼子大一些,阿黄的笼子小一些罢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