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纪泉赶来白马寺的消息,才像突然间又活了过来。纪菀被叫到她房里的时候, 惊讶的发现母亲仿佛又回到二八少女一般的年华了。 她今日一改病怏怏的苍白面容,皮肤细腻有光泽,白里透着红润,这几年生的细纹都通通不见了。衣着华丽, 穿了一件月白色裙褂,包边都是一整块红狐狸皮裁下来的,绝无一点接缝。头上虽无金银,但戴着整副红宝石的头面呢!这样绚丽又庄重的色彩, 需得要倾国倾城的美人来佩戴,还要是到一定年岁的才能压得住。 顾氏的头发常年用何首乌滋养, 哺以滋润黑发的食物,到这个年岁依旧光滑如黑色缎布。 顾氏这样身份尊贵的世族女子, 从小事金尊玉贵养大的, 深谙保养之道,三十几岁育有一胎的妇人不显老态并不难。然而顾氏久病不愈, 毕竟影响了容色,这半年衰老的很快,不复往日容光。 今日纪菀所见之顾氏,比昨夜年轻了十来岁。且顾氏平日衣着素雅,不如今日盛装打扮来得惊艳, 端的是妩媚动人。 顾氏这会儿正在梳妆,见到纪菀过来,也不理她惊讶的神色,喜悦的拉着她左右转了两圈:“阿菀!你看看母亲。妆容可有不细致之处?衣着可有不妥帖之处?美是不美?” “母亲最美!” 纪菀有一双巧手,不过从未显露过。她不声不响的为顾氏取下耳上的银环,换上一对更小的白色坠子,于红宝石头面相映成趣。 守在一旁的春雨见她温柔的动作,捂住了要溢出来的呜咽,寻常官宦世家的女郎,梳妆匣珠环怕是塞得满满的,可她们家女郎活得混似个男人,连耳洞都从未穿过呢! 纪菀:“换不换的,母亲都极美。” 顾氏对镜细细打量自己,她的眼神是哀伤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愉:“真美么?” 纪菀在母亲面前蹲下来,将头枕在她的膝上,慢慢的道:“母亲极美。” 顾氏轻轻抚摸女儿稚嫩的脸庞,眼里饱含疼爱之情,又被她一点一点的收回去,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道:“去吧!时间已经不多了,去带你的父亲来罢。” 待纪菀要走出房门之时,她听到了顾氏唤住了她----“阿菀!” 纪菀转过身来,因为门前有屏风的缘故,她只能看到烛火下模糊的影子,她恭敬的一拜:“母亲有何吩咐?” 顾氏大概会交代她重现顾氏的荣光,或者好好照顾张矜、包容顾之卿之类……可是没有想到,大约是这五年顾氏的严厉使她有些模糊了这一点,顾氏首先是一个母亲。 ---“阿菀,以后独你一人了,万事小心。” 她听到顾氏颤声如此说。 *** 纪泉前来白马寺,纪菀是需得去大门处迎接的。因为心绪复杂,她走得非常慢,难得的想要再晚一些见到某个人。她与这位纪大人,可谓是第一次相见。她所知道的,是这位太守大人以妻女为饵,图谋大事,可谓无情无义,令人不齿。可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纪菀只看到了一个疼爱女儿与妻子的伟岸男子。 整整五年,因为顾氏拒绝见他,他就没有踏入过白马寺一步。他知道发妻已经被逼到哪一步了吗?这个一生尊贵女子逼得跪地求他,被逼得以容色为唯一的女儿铺一条康庄大道。 纪大人知道这些么?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有比海更宽广的胸襟、有比山更高耸的志向么?却因为对他的爱意而困于内宅,终究是折断了腰肢。 倘若这些都是顾氏的自愿的,那时候她会想到自己心爱的郎君会为权势而不顾她的家人么?那也是他的恩师啊! ----当年她因家人获罪而卧病在床,平日里温柔小意的郎君却变了模样,还新纳小妾入门。 做这些事,是真的没有心吗? 纪菀有太多的问题,但她或许永远都不能问,否则就辜负了顾氏濒死支撑着为她打算的这份爱意。 “唉!女郎,快去拜见你父亲。” 经仆奴小心提醒,纪菀恍然间抬起头来,见到了纪泉。 男人什么时候最迷人呢?不惑之年而事业有成,气韵成熟,身体尚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