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嘈杂的闹音,脑中已是嗡嗡作响,心中亦是烦躁到了不行。 眼见午时将至,他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出言打断了此刻正与同仁激辩的太常蔡谟,“既如此,关于北伐的议题今日便先到这里,还望各位回去后再多多思索,明日里再就此事拿定主意。” 皇帝已然发话,群臣之首的王导又是不言不语,众人再是争个脸红脖子粗,也是徒劳无功了。 就在群臣纷纷行礼、步出大殿时,只听司马衍又道,“啊,王公,还有王中书,二外还请留步。” 王公便是王导,而那王中书,便是新任中书令的王恬了。 司马衍此言一出,群臣脚步微滞,无不在心里发着嘀咕。 建康人都说“王与马,共天下”。这不,司马氏连皇帝都换过三代了,这王导近来虽是病恹恹,却仍旧屹立不倒。 瞧!连小皇帝都尊他一声王公,还把那王家二郎也一并留下了。 这王家,看来注定是要再享无限的风光了! ... ... 等殿内人都走空了,司马衍从案上起身过来,上前对着王导便是一拜,“王公,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这时候还要烦你入宫,朕真是过意不去。” 同从前相比,王导的模样确是清瘦了不少,可他气质从容,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他避过这一礼,而后还礼微笑道,“为臣之道,便在于为君分忧。国事要紧,老夫身体无碍。不知陛下...是否还在为今日的北伐之论烦扰呢?” 司马衍叹了口气,年轻的脸上便显露出了几分矛盾和挣扎来,“王公明鉴。朕...正是因此事而感到迷茫...” “(庾)元规公忠,器用周时,他之所为,老夫自然信得过。”王导捋了捋胡须,缓缓道,“可,陛下须知,虽事在人为,但北伐事宜重大,成败与否,除了元规及众将等人力,其中更含有一分天意。” “...王公的意思是?”司马衍顿了片刻,恭敬请教道。 “老夫非是武将,但也知战场情势如风云般瞬息万状。既然元规已有所布置,陛下可先将此事交由他负责。若是能成...自是最好;若不能成,那石虎忙于内部安稳,亦没有多余的心力与兵力同我们决胜。仰赖长江天堑,我晋廷足可自保。” 王导说到这里,身后的王恬不着痕迹地瞧了他一眼。 听罢,司马衍沉吟片刻,再颔首道,“多谢王公解惑,朕明白该如何做了。” 完后,他又转向了再后一步的王恬,微笑道,“王中书,朕另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王恬忙躬身行礼,却听司马衍道,“朕自年幼时,便从没出过建康。听说中书前次亲去武昌,朕至为羡慕。只不知那武昌是否像传言中所道那般,在陶公的治理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荆州军,又是否是真的战无不胜、无有败绩?” “不敢当得陛下一声‘请教’。臣亦是生于斯,长于斯,头回到了武昌,也是大开了一回眼界。” 王恬再拜,道,“回陛下,武昌民风朴实,虽不比建康城大、人多,却自有一番风味。至于荆州军,天下间没有常胜不败的军队,是以‘无有败绩’一语着实夸张。不过...那石韬围攻樊城、襄阳时,臣曾深入军中,只能说,荆州军军容肃整,军纪严明,将兵皆是能征善战、十分悍勇。” “王中书所言,是那桓校尉与他那千人敢死队吧!”司马衍淡淡道。 王恬抬头,道,“是,却也不是。臣在樊城时,亲见敌方的大军压境,而荆州军中自上而下,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追,前却有节,甚至冲阵之时均是行有章法,分散之后亦能成陈成行。” “此等军队,在至为紧急的情况下,也能做到训练有素,可见陶公曾在治军上下多大的力气。” 王恬的话音落下,殿内突然沉默了下来。 “有了王中书这句话,朕心甚慰。”司马衍盯他半晌后,突然笑道,“想那荆州军勇猛无比,此番北伐之际,遇上那暴虐的羯人,定是不在话下了。” 王恬呆了一呆,实是因为他真没从司马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