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洗过,和暖的冬阳向他身上一照,那双垂下来的长长眼睫便透出些水润润的潮气。 潮气和着雾气, 自然而然地将他眉眼间那冷硬的气质柔化了不少。 也不知怎地,无忧竟骤然想起昨天陶亿同她半开玩笑说得那番话了,“来都来了, 便让阿崇带你去游城, 夫妻一道, 不是更好?!” 呐...不然, 一会儿就问问他好了... ... ... 短短一餐饭,食案旁的两人却是各怀了心事。 饭毕,撤了食案、漱了口, 无忧一连瞧了他好几眼,这才斟酌着微笑开口,“郎君, 昨日晚餐吃得那尾鱼,滋味儿实在是好。不知道现在武昌的集市有没有卖新鲜的鱼鮓,我想多买一些,等回去了好带给阿父阿母尝一尝。” 桓崇一怔。 ...回去?! 是啊,就算再不情愿、再舍不得,前方既然有兵戈起,她也应该回去了... 桓崇整理衣装的动作一滞,默默地想她回望了过去。 无忧的眼睛生得很是漂亮,而且她的目光总是那般的晶亮灵动,只要一个随随便便的眼神便足以动人思绪。 何况,此刻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其中暗含地期待不言而喻。 对上这样的一双眼,桓崇便是铁下了心肠,也不由地一时语塞。 他讷讷地张了张口,尚不得及作答,却听廊下突然想起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随后,一名侍婢推门进来传话,“郎君,小陶将军刚派人过来,说是郎君一会儿直接去州府即可,方便同大家汇合。” 桓崇应了一声,便将那侍婢打发走了。 ... ... 看到桓崇犹疑地神色,无忧便知事情定是有变。 脸上的笑容刚刚褪去,她就听到这侍婢如此这般,报了一连串的话。 ...什么意思?今日小陶将军又和他有约?! 桓崇和她,在武昌也不过住了两晚而已,可接连这两个白天,小陶将军都是一早就派人来找他,事情显得很不寻常。 难道...?! “郎君...”无忧抿了抿唇,因为心下多少有些不安,她的眼睛也跟着睁圆了,“小陶将军寻你,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 荆州将起战事的消息,桓崇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瞒她。 只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口齿笨拙,所以早起时的交谈虽是做出轻松愉快的模样,等吃饭时,他还是将要说的话在脑中思虑了半晌。就是生怕一句说得不好,反倒与她凭空填了一层隔阂。 却不想,这事儿竟然被那前来传话的侍婢给道破了... 桓崇轻咳两声,严肃的神情里也带出了一抹歉然之意,“鱼鲊之事便交由我去办吧,我一定会为曹公和长公主准备好一大包上品鱼鲊的。” ...这压根不是重点好么?! 无忧蹙了蹙眉,还要发问,却被这人上前牵过了小手。 接着,他乌漆漆的眼睛凝视着自己,道,“前方有消息传来,盘踞在北方的石虎近期动作频频,其兵将的调遣方略有压境的意图。” “现下看来,只怕是陶师重病的消息已然走漏,荆州将要再起战事了。” ... ... 桓崇的声音沉甸甸的,一字一句,像把小锤似地敲在了无忧的心上。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