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日的路不好走,桓崇的车队一路上急行紧赶,总算是在元日的前一天下午抵达了武昌城。 无忧生于建康, 长于建康。她虽与男子一般,有着游侠儿独步天下的志向,可实际上, 她连吴地都没出过。 若是以往能有机会来到武昌, 她定是雀跃已极。 然而, 这次... 心中想着, 她悄悄拂开了马车的窗帘一角,向外面眺去。 天空中阴霾欲雪,不见一丝阳光, 前方马背上那人坐姿笔挺,但从后方望去,他的背影中却带了几分莫名的萧索。 ...衬着这样阴沉的天气, 更显得寂寥无匹。 那日晚上,当他寥寥道出“陶师病重”四个字之后,无忧便知晓事有不妙了。 她所认识的桓崇,向来都是自持冷漠的。 ...她还从没见过他流露出那般沉重的表情! 初见时,他曾亲口道明,陶侃是他的恩师。那时阿父对此稍加调侃,这人便怒形于色,满面不虞。 甚至,无忧隐隐地有种感觉,那便是陶侃在桓崇心中的地位,比他那个名义上的君父庾亮还要高得多得多! 她与他之间,虽生了龃龉...但无忧自认不是小器之人。 死生乃大事,况阿父对陶公士行评价极高,因此这一趟武昌,她来得心甘情愿。 无忧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半晌,那人似是感到了背后的视线。 桓崇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恰好与她的目光相遇。 他迟疑一下,还是将马绳一勒,慢慢地向马车方向贴近过来。 见他过来,无忧索性把帘子高高打起。待离得近了,她仰起头,向那人柔声问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我们就快到了吗?” ... ... 面前的女郎,从车中稍稍探出身来。 此时此刻,她仿佛世上最贤淑的妻子那般,望来的目光里掩不住关切。 可是天知道,在他这次归家之前,他们两人已经冷战了有大半年了! 上次他误会了她、又伤害了她,他本就自知理亏,外加上她那几乎可算是明示的暗示。从那以后,他便长期驻扎在军营,与在建康而居的她,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在收到兄长小陶将军来信的时候,一想到要归家面对她,他的心里就忐忑地打起小鼓。 就在归家的路上,他快刀切乱麻一般,给自己乱糟糟的头脑寻到个解决方案:若是她愿意和他走,那是最好;若是她不愿意,那就是把她打昏了、绑回去,他也要带她一道回去,去见陶师! 结果,在他说明缘由之后,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她先是第一时间叫来云娘,安排第二天出行的行李和事宜,随后她便伏案给岳父母写了亲笔信,并差专人第二日一早就送回青溪的曹宅。 他一直以为,他的妻子还是那年那个会在他背上和他嘟唇置气的小女娃。可她的行事,分明就和真正大户人家的主母无二。 就算走,她也能把临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心中一暖,顿时又涌上了无尽的感激。 听了她的问话,桓崇的表情不自觉地便柔软了些,他用马鞭向前一指,道,“前方就是武昌城,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无忧微笑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桓崇盯着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