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消失了,饮溪呆呆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看了许久,一抬手,满面冰凉湿冷。街上路过的大娘频频回首,往前走了两步,又一步三回头,顿了顿还是走回来,从篮子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绢递到她面前。 “姑娘,凡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这般哭着,家中父母若知晓该有多伤心。” 饮溪回了神,接过帕子拭了拭脸,对着那大娘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这帕子弄脏了。” 大娘摆了摆手:“本不是什么大事。”她见了这姑娘般心生欢喜,虽则相貌普通,却瞧着很是亲切,是以更愿意与她多说两句:“瞧你面生,不是本地人罢?你往侯府来,可是与那侯府的大少爷有关?” 侯府的大少爷?饮溪又不由发愣。 “我一看便知道!”大娘怜惜看她一眼:“若你不嫌弃我老婆子,便听我一句劝,这大少爷啊不是个好的,生来便是一副花花肠子,家里的大少夫人原是隔壁镇上显贵人家的女儿,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大少爷去隔壁游玩一趟,回来说什么也要娶这小姐做夫人,老侯爷耐不住,终是亲自上门下聘,将人娶了回来。初初成婚时,大少爷也老实了几日,两人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时日长了他便忍不住了,又是偷偷置办了外室,又是去花楼养戏子倌人,欠下了不少风流债。你也不是第一个寻上门的女子了,那少夫人成日里以泪洗面,我老婆子瞧你还年轻,早日断了这心思吧。” 饮溪不知心中作何感想,迟缓着点了点头:“谢谢大娘。” 大娘笑了笑:“不必谢,我活了这些年,事情便看通透了,人不过活几十年,何苦要让自己活得不痛快?你还年轻,往后自会遇到珍爱你之人,这大少爷啊……不值得。” 说罢这一句,大娘拢了拢篮子上的步,转身又慢悠悠离去了。饮溪看着她的背影,悄悄捏一个诀,那篮子中便多出了几块金元宝。 她再回来看这牌匾,鼻头一酸。 珍爱她的人……那个肯珍爱她的人她早已遇上了,只是世事难料,令她不得不亲手将他推开了。 饮溪隐身入了侯府大门,侯府之中没什么变化,她走在熟悉的路上,竟然生出一股近亲情怯之感。 走近渡风院便能听到竹林漱漱声,这院子不知为何没有人住,但是瞧着很干净,好似是有人时常来打理,就连一草一木都留着。 她坐着从前坐过的石凳,摸着从前封戎抚摸过的书卷,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千年的东西,在凡间能保存的这般好……饮溪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那一股冲动。 这一天她在渡风院停留了很久很久,就这么坐在院中树下的石凳上,呆呆望着对面的书房,一看便是几个时辰,眼睛丝毫不动。 今夜的月亮极美,竟是整个团圆的,她在天上时常常往月宫中去,可不论去几次都与在凡间仰头望的感觉不同。 凡人道月亮寄托思念,此刻她才明白那思念的意义。 这一夜饮溪就宿在封戎的房内,她合衣躺在宽阔的床榻之上,身边没有那个人,可是仅仅一伸手抚到床榻边缘,摸到身下被褥,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满足感与踏实感。 这是自她醒来后睡的最好的一个夜晚,一夜无梦,没有在酣睡之际流泪。 …… 黑暗之中,里屋门板处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那人就站在门旁,隔着一段距离看向这里,久久凝视着床上的身影。 今晚的月色格外柔和,浅浅银光中,他眼中是散不去的浓郁柔和,还有说不出的无尽爱怜。 他站在这里看了一夜。 * 外面的日头晒进了屋里,饮溪在这耀眼光芒之下醒来,惺忪半晌,才发觉太阳已经晒的很高。 她在床上半眯着眼躺了许久,感觉是这些时日以来从没有过的松快,慢吞吞起了身,饮溪往院中走,走到门口,伸着腰看到院中身影,神情立马愣住。 院里的人难得穿了浅粉色的衣裳,弯着腰不知在忙碌什么,回头见她从屋里出来傻傻看自己,一挑眉:“看傻了不是,你这没良心的,不过千年未见就不认得我了不成?” “抱素……” 抱素笑了笑,身形微动,露出身后的石桌,石桌上摆着热茶,还有一桌子的糕点:“有人对我说你染上了陋习,晨起醒来时必定要吃东西,吃不到便闹。瞧瞧,这可是我跑遍了城东城西才买来的,你若敢说不合胃口,我这就将你打回九重天上去!” 饮溪说不出一句话,一侧头,眼眶又是一阵滚烫,泪水很快充盈上来,模糊了眼前视线。 千年不见了,抱素还是从前的模样,好像这一千年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稳当当走来,眼中有笑:“怎么,竟然这样就哭了,我看那人说错了,你染上的陋习可不止这一个,还学会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放飞自我,连思路都通畅了很多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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