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性情喜怒无常,谁知这一把火会不会下一刻便烧到自己头上? 两个时辰过去了,雨势不减。 即便有华盖遮着,也因雨势过大而湿了半身衣衫,封戎却浑然不觉,他定定望着眼前这条山路,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徐德安早已冻的瑟瑟发抖,却不敢开口劝一个字。 他为留这仙女在身边用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血?这段时日以来因她而起的变化又有多少?岂能容忍因为几个大臣就功亏一篑? 皇帝动真心了,仙女若没有平安归来,恐怕要血洗拢寒山,仙女若平安归来,此事也不会善终。 徐德安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饮溪侥幸找到一处山洞,勉强可避雨避寒,避这接连不断的泥石流。可是山上野兽众多,兽类天然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也会找洞躲,若是遇上了…… 此事不能细想,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封戎终于肯开口了,他一眼不眨,不断转着手中的扳指:“去叫楚炎来。” “奴才这就去办。” 才准备将伞盖交由身旁的太监,又见他不经意一撩衣衫,道:“走吧,朕也该去会会陈大人了。” 徐德安由底到头,迅速的泛上一阵寒意,头顶鸡皮一遍遍冒出,脊背上汗毛竖起。 “是。” …… 陈洪生等人被看押在山腰的大帐中,不远处就是大多大员门扎营的地方,住了许多娇贵女眷。 几人并未受什么冷遇,没有捆绑,甚至赶在大雨前进了账,头顶遮风避雨,除了面容惊慌,受了轻伤之外,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王贤闭着眼坐在中间,一言不发。 陈洪生已怕了,从入了这营帐起,心口狂跳一直没有停下来。带来的十几个侍卫早被带下去了,此刻账外另守着十几位御林军,个个人高马大冷着面。 他初时不知为何好端端皇帝要命人将他们抓起,盘着笑脸问了几次御林军,每次都得到一张冷冰冰的表情。 他在营帐中来回走,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此刻倒是想到了方才的许多细节。 那女人敢直呼皇帝的名讳,对他们几人全然不怕,她穿着打扮虽不如京中大多数小姐们那般明艳,却绝非凡品。 底气那般足,又兼之方才皇帝的表情和下令封山的语气,陈洪生终于后知后觉他几人造了什么样的孽。 “王大人……那女子……”他抖着声音发问,像在期盼什么,可眼中又是绝望。 坐在一旁的男人忽然讥讽开口:“陈大人适才何等的威风?既要问那女子父亲,又要扬言治她的罪,怎么此刻倒不显一显男子气概,怕了?” 那陈大人不知是被戳中了痛处,还是被他的语气所激怒,立时便急的跳脚,再没有半点身为上位者的架势,指着那位大人的鼻子就骂,竟与个市井小民无异。 “申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岂是我一人受了冒犯?坏人且由我当,此时一见情况不对便要立即撇清干系!内阁有你这样的小人,迟早要污了一锅汤!且等着回京,我定要参你一本!申大人可要将自己身后的丑事捂紧喽!” 申大人也是个惶不多让的,见他撕破脸面,干脆脸红脖子粗的骂起来:“我身后有丑事??!陈大人就清白了不成?就我所知,单去年陈大人便新收了三房妾室吧,年纪最小的与你那二孙女同龄!陈大人一把年岁好雅兴,转头指责起旁人来心中愧疚否!?” 你一句我一句,才没多久便将几人都牵扯进来,争的不可开交,倒是比在朝堂之上进谏还要卖力。 唯有王贤,始终坐在中央,一言不发,一双眼中古井无波。 帘子忽然被掀开,一阵寒风裹着碎雨卷进帐子里来。 众人浑身一震,停止了争吵,回身看到那人身影,接连颤着身子下跪,不敢抬头。王贤动作稍慢一步,一丝不苟不急不慌的跪下,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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