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寝宫寂寂无声,石板湿漉漉,被一夜的雨水冲刷的铮亮,院中海棠更不必多说,早已一片緑肥红瘦。 枝头却有几只早起觅食的鸟儿,清啼几声,带来几分生气。 仔姜瞅了一眼寝宫的大门,她知道昨夜陛下歇在此处,也知道此事迟早会发生,只是想起那娇憨可爱的姑娘,心中也不知是酸还是甜。 她不敢前去打扰,只拉了个小丫头在此处候着,吩咐着何时见到徐公公来了,再进去伺候。自己则去了偏殿,将昨日收回殿内的干花再摆出来。 徐公公很快就来了,文武百官已在朝堂候着,龙椅上的那位却迟迟不来,殿中隐隐响起了交谈声。 饮溪还是没有醒,封戎摸她的额头,有些微微发烫。她梦中不知凡几,整夜睡不安稳,睡到了半夜,竟然主动缩着去往他怀里,手臂攀上他的腰,脸蛋埋在胸膛之上,许是这样令她感到安全,后半夜保持这样的姿势再无动静。 怕她感到不适,半夜,封戎又脱了她外头的衣裳,如今只着松松垮垮一件中衣。因睡相不甚优雅,是以衣襟处有些松散。 封戎定时睁开了眼,可她抱的紧,不肯松开,他一时倒舍不得动手,揽着她的脊背轻拍。 徐德安不敢动静太大,轻轻在门外唤着:“陛下,可要遣人进来伺候?” 封戎低头,在她紧闭的双眼上轻啄,半晌,慢慢将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放下来,兀自起身,轻声道:“进来吧。” 一列宫人鱼贯而入了,动作麻利的各自归位,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安静的不像话。这宫中谁都知道陛下身边不用宫女,今日徐德安却吃了一回豹子胆,遣了一众宫女进去。 封戎似笑非笑看了徐公公一眼,没说什么话,却依着那些宫女伺候了。 徐德安瞧不出他今日是个什么心情,不过仙子尚未苏醒,他虽不知全貌,也约莫猜到一些,只怕皇帝此时无论如何也算不得愉快,因此比往日里更加小心翼翼。 临走前封戎又回到床边掀开帘帐,替她掖好被角,静静看了看,提步离开了。 皇帝没有吩咐传膳,直直上了步撵,下头太监们不敢耽搁,抬起红柱便往殿门外走,皇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与往日一样。 可经过地坤宫时,他却忽然叫停。 徐德安惶惶不安,试探着问:“陛下可有吩咐?” 封戎不急着出声,捏了捏额角,似在思忖什么。他斜靠在后面,手中的扳指转了转。 片刻后,他眼皮微掀:“回太清殿,今日不上朝,吩咐百官回去吧。” 封戎继位如今已有三年,三年来不曾有一次缺席朝堂。他固然是个手段残暴的冷血帝王,可却算得上是位难得的明君。 事出异常必有妖。 徐德安心中急急思虑着,思来想去,这不上朝的原因只能是殿中犹在沉睡的那位。 他不知昨晚殿中发生何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国师定叫皇帝起了怒,虽未要他的命,却也存心要杀一杀他的风头。 早上禁卫传来消息,昨日楚炎回去后闭门不出,急慌吞了许多丹药,打坐一整晚,进气多出气少,皇帝那一剑虽不致命,也令他元气大伤,短日内估摸着是出不了宫了。 步撵又回了太清宫,徐德安得亲自走一趟,朝堂之上一群老匹夫可不好糊弄,须得寻个不出错的理由。 天渐渐大亮了,果真出了极好的太阳。 昨日因大雨封窗一整日,仔姜入殿时,总仿佛闻到一股腥锈之气。她看了看床上的人,轻叹一声,吩咐丫鬟们将窗户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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