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眯着眼揣测着,冷不丁面前又多了一碗鸡汤,几乎还是满的。 她诧异抬头,对方轻描淡写道。 “我不喝,你喝吧。” 一旁的丁未翔见状,连忙把自己的汤推到男子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李元元不耐烦地打断。 “一碗汤而已,推来让去地给谁看?传出去岂不是要编排我折剑门苛待客人?” 丁未翔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李元元看一眼罗合,后者连忙起身、将先前镇在井中的竹筒拎了上来,倒出里面沉淀过后的清冽酒液。 李元元端起眼前的酒碗,碗中清亮的酒水映出头顶星月。 “饮了这一巡,便算是我李元元的客人了。往后途径终天,可以不必绕路,我借道给你们,可以省下不少工夫。” 言罢,她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罗合见状紧随其后,肖南回也从善如流。 丁未翔没动,局促担忧的余光落在沉默的男子身上。 那厢李元元已皱起眉来。 “有酒有肉,夫复何求?磨磨蹭蹭地忒不爽快!” 丁未翔还在犹疑,肖南回已眼疾手快、将身旁人面前那杯酒揽到自己面前。 她可还记得,当初在别梦窟是谁宁可渴死也不愿意喝那一坛果酒的。况且眼下情况特殊,她又怎知他喝了酒后是否会变得像那邹思防一般不受控制? 便是丁未翔不受控制也好过他不受控制。 肖南回心下不由得一阵点头。色丘经历过的事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酒量不好,我来代劳吧。” 说完她刚要凑过头去喝,冷不丁旁边伸过一只手,将她手中那杯酒生生截了去。 她愕然转头,他已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丁未翔大惊失色,罗合嘴中那从她碗里偷的半截鸡翅膀也应声落地,唯有李元元丝毫不觉有异、反而大笑起来。 “夙平川那小子从前总是嫌我这酒难入口,愣是从未同我这当师父的对饮过,我还以为夙家的男人都是这般挑剔难伺候,如今看来却也不是这么回事嘛!” 李元元的大嗓门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眼前一会是白石村里那简陋的酒垆,一会又是单将飞手里提着的那验过八遍毒的食盒子。 今晚真是邪了门了,先是一碗鸡汤让来让去,如今一杯劣酒抢来抢去。究竟是怎么了? 她有些紧张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 “你不是不能......” 那厢李元元还在拉着罗合大笑着说些什么,似乎又要去挖什么底下埋的酒。 酒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身旁的人突然站起身来。 “今夜多谢门主美酒款待,日后定要相报。眼下先失陪了。” 不是这好好地喝着酒,又要失陪去哪里? 肖南回持续迷惑着,下一瞬已经被人一把拉起。她似乎看到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灵魂还留在杯盘狼藉的桌旁,身体却已经三两步跨出了那院子,向着夜色中的山野而去。 “带你去个地方。” 她一会瞧瞧眼前人的背影,一会又扭头去看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还没有停下脚步,而身后丁未翔等人也没有追出来。 “去哪里?” 他仍然没有说话,身影与远山和星空化为一片。 渐渐地,农家灯火消失、鸡鸣犬吠声远去,四周只有星月余晖、虫鸣唧唧。 她望见远处的山峦在尽头屏风一样收起耸立在一起,而山前旷野之中,有一座沐浴在月光下的古塔。 他终于短暂停下,转过头看向她。 “去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她望着那双眼睛,确认它的主人确实是喝醉了。 她以为他会变得比平时简单些、甚至像伯劳那样酒一上头便话多起来,可他却变得比平时更沉默了。 那具清冷克制的身体似乎已经掩饰不住他如风暴般复杂而动荡的灵魂,一种深藏于骨血中的黑暗透过那双漆黑的瞳仁溢了出来,危险的、带有侵略意味的、像无形的手一般,撩拨着她的每一分感知。 随即,他拉起她的手,走向那座黑暗尽头的古塔。 山野的晚风冷硬透衫,可不知为何却在接近那座塔时突然便停歇了。一股熟悉的、凛冽入骨的花香渐起、将她环绕包裹其中。 肖南回低下头去,只见朵朵洁白的花苞沉重地低垂着,在没有风的夜晚轻轻晃动着。这是曼陀罗花铺成的河海,而她此刻便站在这川流之中。 花海的尽头便是那座石头堆成的佛塔,风吹雨打之下外层的浮雕已经斑驳剥落,只剩光秃秃的塔身,缝隙处挤满了厚厚的苔藓。 塔身朝西的正中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勉强只能挤进半个人身。 他走上前,轻轻拂过那洞口处的石砖,一声沉闷响声过后,那入口处的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道石门来。 他站在黑暗中向她伸出手,月光在他左手的佛骨舍利上跳着舞,圣洁而妖冶,带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