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滞,随即,一串响亮的鼾声从车内传出,顿挫一番后又归于平静。 郝白有些惊疑不定,那马车旁的书生却因为羞窘而垂下了脑袋,凑近车窗狠狠咳了一声,低声道。 “老师,人来了。” 马车内一声钝响,许久,才有人拉开车窗。 郝白望着那车窗后的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一空却显然已经知晓这结果。 毕竟这些年上山来的马车千千万万,哪家给的香火钱多一些,他总是记得的。 “丞相近来身体安和否?” “一切安好。”柏兆予笑了笑,藏在车帘后的胡子跟着抖三抖,“就是夜里时常浅眠多梦、睡不踏实,想再去寺中讨几副那安神香,却被告知法师已经下山,我这才在此等候。” “香是没有了,符倒是有一张。丞相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一空说罢,从袈裟中取出一封薄薄的信笺来。 柏兆予点了点头,马车旁的书生便恭敬将那封信从一空手中接过,转交给自家老师。 信拿在了手上,柏兆予却没有急着开启。 “常言道,多事之秋,无音讯便是喜讯。不知法师这张写的是平安符还是苦恶咒啊?” 一空沉吟片刻,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收敛。 “小僧曾对师父有过诺言,却迟迟未能兑现。如今到了要完成课业的时候,有些感悟,倒也谈不上是喜是悲、是吉是凶。不过丞相若是少眠,便睡足之后再看罢。” 睡足之后?他从个把月前就没睡足过觉了。 老丞相心中暗骂一声、不再多言,转身从车上取出一个匣子,教那书生转交给那年轻和尚。 “法师与瞿先生此去,定是诸多辛劳。陛下曾叮嘱老臣,若遇远行者,定要倾力相助。这匣子和那边的马车,便是一点心意,愿二位路途平坦、诸事顺遂。” 一空从善如流地接过,一经手那匣子便已知晓当中塞了几两银子,面上笑意更盛。 “小僧多谢陛下照拂、多谢丞相相送。路途遥远,这便上路了,愿丞相夜夜好眠。” 言罢,一空利落跳下那牛车,拖着郝白和行李飞快上了那辆空着的马车。 离开前,他又想起什么,微微探出半个身子来。 “啊,还有一事。” 书生闻言抬头,柏兆予也将车窗再次打开。 “何事?” 一空客客气气地往旁边一指。 “这牛和这车乃是我寺中镇寺三宝之一,还请丞相帮忙归还,小僧感激不尽。” 说罢,那一空也不等对方有所回应,一抖辔绳便驾着马车飞快离开了。 新喂过草料的马蹄下飞快,一眨眼便只留下一道烟尘。书生望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牛车,突然有些不忿起来。 “老师,为何总是有人要借用府上的马车?借了也就罢了,还总是不还,岂非厚颜无耻......” “大胆!”柏兆予气哼哼斥责一声,“那位岂是你能议论的?” 书生不说话了,委屈巴巴地去牵那啃草皮的黄牛。 “不过,你说的也对。”柏兆予收敛了神色,摸了摸一空留下的那信笺来,“下次总归得讨回点好处来,连带着那安神香的钱一起......”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随即狠狠拉上车窗。 “呸呸呸,没有下次了!” 第160章 冷斋罗合 天成灵微十三年,暑热最盛的六月末七月头,霍州境内连出三桩怪事。 先是黑木郡起了山火,说是烧了三天三夜,浓烟遮天蔽日,仿佛末世一般。 此等怪事先前从未发生过,要知道七八两月雨水最是丰沛,木润山滑、泉急潭深,有些山石滑坡是常事,山火却是从未有过。 有人编排那山火乃是天火下凡。天有异象、百年难遇,人间必有一场大劫。可究竟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