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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 第198节


眼下这般恐慌无措过。因为她自恃拥有的不多,所以也不怕失去。
  但就在刚刚,就在她以为自己拥有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的时候,命运却要将他夺走。
  “我不会死的。”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又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擦她眼角的泪,随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念叨那些毫无意义的话。
  “我将瞿家人关在都城这么久,总不是为了故意结仇。”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扁壶装瓷瓶,倒出里面的那粒药丸来端详一番,“本想着让瞿墨自己先吃吃看的,现下倒是没机会了。”
  言罢,他不再犹豫,将那枚药吞下。
  她想起那时在穆尔赫时,郝白用那佛骨舍利作药引、成功救活邹思防的过往,瞬间又觉得有了希望。
  “可是解药?”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牵起她的手。
  “此行在沈家所见所闻,你心中应当也有些论断了。如今于我而言,最糟的结局并不是死亡......”
  微弱的火光中,她看到那双向来冷静清澈的眼睛变得有些涣散,只剩最后一丝清明还残存其中。
  “我与未翔早前约定过汇合的地点,从这里出去后,去穆尔赫旧城十三巷子的冷斋找罗合先生,将我手上的佛珠给他看,他便会带我们离开霍州。”
  “好。”
  她点点头,紧紧凑在他的脸庞。
  “切记,不要走水路。路上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可停留,直到到达终天之地。”
  “好。”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在她的耳畔消失,那只紧握她的手慢慢松懈下来。
  “不要怕,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 ****** ******
  阙城畿辅官道北段,赵友山正在一棵梓树下面躲太阳。
  他连值了几天夜,终于轮上了白日里的差事,早早交代下去做事的人,便寻了午后这点空档打起瞌睡来。
  眼刚闭上,一阵风擦着他那汗涔涔的脖子而过,倒有几分舒爽。
  他惬意地眯起眼来,刚要翻个身挠挠屁股,冷不丁一张薄纸贴上他的脑门,发出啪的一声。
  赵友山猛地睁开眼,暴起大喝一声。
  “谁?!”
  一名黑甲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而他方才竟半点也没有察觉。
  赵友山直觉不妙,立刻拔出佩刀来,而营中驻守的士兵闻声也迅速赶了过来,将那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赵友山情急之下拔刀,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脑门上还粘着那张纸,连忙将纸扯下。
  纸上是那叫做鹿松平的通缉要犯的画像。
  这些日子他白天瞧夜里瞧早已看腻,可当他视线掠过眼前男子的脸时,他又几乎不受控制地将视线移回那张纸上。
  看完纸,又看人。看完人,又看纸。
  眼见那赵友山额头冒汗、一言不发,周围那一圈兵卒更紧张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否要对那正中的男子出手。
  许久,鹿松平终于伸出两根手指,从赵友山手中拿过那张纸。
  “不像吗?可能是神韵差了些。”
  那赵友山回过神来,脑中闪过军中严规四十四条,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找回了自己的嗓门。
  “拿下!把他给我拿下!”
  众人终于得令,瞬间一拥而上。
  一盏茶后,整个丁字六营便整整齐齐地聚在了那棵梓树下,扶胳膊的扶胳膊、揉大腿的揉大腿,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
  鹿松平收了剑,从腰间解下腰牌扔到了赵友山脸上。
  “事出紧急,我问你答。事后若有人问责,你便说军令难违。”
  赵友山点点头。他也只能点头。
  “先前是否有一辆拉棺材的马车从畿辅东边经过、赶车的只有一人?”
  赵友山本就是个在军中混了多年、有几分油滑的主,见鹿松平的面相有几分阴柔,又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那含含糊糊的话便下意识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或许有过,只是属下每日在各个关卡轮岗,其间不知见过多少车马小厮,莫说是个拉棺材的,便是达官贵人都见过多少,记不清都是常有的事。”
  “好一个达官贵人见过不少。”鹿松平的语气变了,虽然仍是轻声慢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阴冷气息,“不知那些贵人如果知晓,朝中通缉的要犯是你亲自放入都城之中,是否会想些法子为你开脱。”
  这一句正中赵友山命门,以他的出身和能力,能混到军中如今的地位已是不易,再熬上几年便可领了银子回家养老,可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他这半辈子刀尖舔血、沙中求水的苦日子可算是白捱了。
  “属下想起来了!是有些印象,那夜......”赵友山费力回想着两天前那个困乏的夜晚,努力让自己磕磕巴巴的记忆连成一条线,“那夜天光前不久,有个黑瘦老头赶车经过,他说是从焦松来的,去大围镇投奔亲戚,车上运的是他儿子的尸身,车子周遭臭不可闻,属下几个确认过他并非通缉要犯......”m.WeDAL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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