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下去了。 寻常尸体在如今的气温下存放七日,当真会腐烂到这个地步吗? 可如果他并非死于七日前,她那日见到的会走会停、会说话又会行凶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夙未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表情,只流转的眼神间显露出一点沉思。 “此人半月前的行踪可有核实过?” “属下都一一核实过了。据那几日当值的内侍总管所言,许睿半月前仍照常在宫内当值,与差簿上记载也无出入。” “期间可曾外出?” “未曾离开过宫内,只在正月廿三那日告假了半日,说是身体略有不适。” “尸体运送途中可有旁人经手?” “属下全程负责押运,旁人既不知晓也无从经手。” 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无人可以打破蛰伏在黑暗中的谜团。 肖南回的思绪却在这一瞬间飘远。 如果,她是说如果。 许睿那一晚确实已经死了呢? 她突然回想起那晚的一些细节。 她跟在那盏摇曳的宫灯后,似乎鼻间总是闻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臭味。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皇家行宫,怎可能有腐败之物?可如今想起,却突然有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她那日根本不是跟在一个活人身后,而是跟在一具死去数日的尸体背后。 思及此处,她突然涌上一种战栗和恶心的感觉。内心深处的疑虑像落入水中的墨迹一般扩散开来,肖南回感觉到自己对常识的某种认知正被又一次打破。 就在此时,夙未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除去你斩其手臂留下的痕迹,这具尸体上可还有别的外伤?” “倒是有一处,不知算不算得上。陛下需得离近些才能看清。” 丁未翔端起烛台靠近那尸体另一侧的手臂。 烛火下,那根肿胀的手指尖上,赫然有一处不起眼的黑点,瞧着像是不小心扎进手指的一根刺。 “这是什么?” “属下不知,那验尸的仵作也说不清。兴许是某种毒物或是虫蛊留下的痕迹,属下已遍请宫中精通此道之人查看过,但无人可以道出一二,遍查典籍也无医书记载。” “等下。”肖南回突然出声,随即看向身边的丁未翔,“我记得那日长宓台祭典时,有个站在人群中摇铃铛的人,那人的画像你现下还留着吗?” 丁未翔立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 “还有一张。” “你可有拿给陛下看过?” “刺杀之事尚未有定论,那画像也不过是路边一个算命先生随手画下的......” “拿出来。”肖南回急声打断,一时顾不上丁未翔的反应,“拿出来给他看看。” 一种说不出道不来的直觉在她脑海中的碎片间牵线连接,隐约勾勒出这背后真相的轮廓,她想要看得再仔细些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凭着感觉抓住其中一二去验证。 丁未翔的目光与她相对,似乎在考量她话中那份急迫的缘由,一旁夙未却已开口道。 “无妨,一张画像而已,便拿来看看。” 主子发话,丁未翔只得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通缉画像。 “属下曾拿此画像在焦松县城内外百里展开搜捕,最终却一无所获,故以为此画像可能同那凶徒有所出入,便没有第一时间呈给陛下。” 夙未没有开口,只沉默地接过那张纸。 薄薄一张纸被他捏在手中,烛火的映照出的光在其中跳跃,连带着上面勾勒的人像也似鬼影一般扭曲起来。 肖南回紧张地看着他面上的反应,然而此人从来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也实在看不出什么。 丁未翔在一旁已经有些不耐烦,但被肖南回一把按住,而夙未已将画像放下。 “画得确实有些潦草,但也算传神。” 肖南回连忙追问:“那陛下......是否见过此人?” 夙未停顿了片刻,随即吐出了一个名字。 “邹思防。”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似巨人手腕将肖南回内心的一块巨石复位。 一人认错、两人认错,总不至于第三人仍然认错。 她的推断没有错,那日混迹长宓台下人群中的那个影子,就是邹思防。 丁未翔忍不住出声提醒。 “但是那日在白耀关的沼泽中,邹思防已经死了。” “可许睿也死了。”肖南回的声音渐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