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蝉翼的鱼片放入一旁的深盘中,声音毫无起伏:“贵人认错人了。秀月早死了,朝花……也早死了。” 现在活下来的,是丑婆婆和玉选侍。 朝花神色一震,湿了眼角,喃喃道:“是啊,秀月和朝花早就死了。” 在郡主死去的那一刻,她们就不再是朝花与秀月,只是苟延残喘的可怜虫罢了。 “那你为何会站在这里呢?”秀月抚着冰冷的刀面,指尖染上淡淡的鱼腥味。 她的语气,比神色更冷。 这一瞬间,朝花感觉到尖锐的疼痛袭来,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猜测秀月还活着的那一刻起,她就曾无数次想过,假若秀月见了她会说些什么。 但无论说些什么,也不会再喊她朝花姐姐了。 可尽管做了这样的准备,听秀月说出这些话还是痛入骨髓。 “我——”朝花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难道要她解释她是为了守着郡主的镯子,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在秀月看来,这恐怕是她苟且偷生的借口。 多少个夜里躺在那个男人身边,她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会不会是她贪生怕死患了癔症,从来没有过郡主的交代,这不过是郡主十里红妆里寻常的一对镯子罢了。 这个镯子伴了她多年,她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她怎么有脸对秀月解释。 “我舍不得死,所以跟了太子。”朝花咬了咬舌尖,一字字道。 秀月眼帘轻颤,遮住了一闪而逝的亮光。 郡主说朝花敏感孤高,若是没有变过,反而会拧着说话。 郡主交给她来判断,可她还是太笨了啊。 秀月抬起眼帘,目不转睛望着朝花。 朝花骤然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她舍不得。 与秀月见面的机会是她费尽心思得来的,她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 朝花紧紧抿唇,看向秀月的眼神带了几分狼狈。 秀月望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心蓦地一痛,面上却一派冷硬:“那你见我做什么?贵人是打算把我弄进宫,给你做合口的饭菜么?” 朝花用力攥了攥拳,自嘲一笑:“我倒是想这样。可惜你是骆姑娘的厨娘,太子选侍的面子还没这么大。” “那总不能是叙旧吧?”秀月嘴角同样挂着嘲弄,“你我如今身份云泥之别,我觉得没有什么旧情可叙。”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漠然看着对方:“还是说,贵人想把我交给太子邀功?” “我没有!”朝花脱口而出。 秀月语气淡淡:“贵人还是小声一点儿。” 朝花用力掐了一下手心,克制住难以自制的情绪,轻声道:“秀月,你我毕竟一同长大,姐妹一场,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害你的心思。” 秀月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那就多谢贵人不杀之恩了。” 一物蓦地塞进她手心。 秀月垂眸看着手中的镯子,有些愣神。 朝花强笑道:“既然你不愿与我再打交道,我也不勉强,这镯子就送给你做个念想吧——” 秀月把镯子塞了回去。 朝花一怔,随即苦笑着解释:“镯子是郡主留下来的,不是我在宫中得的,你只管收下就是。就算不愿与我之间留什么念想,就当是保管好郡主的镯子吧。” 经历了太子妃夺镯一事,让她更加深刻意识到身在宫中的步步惊心。 她本以为靠着太子能守好郡主留下的东西,还是太天真了。 这世上没有比秀月更合适托付镯子的人。 秀月对郡主忠心耿耿,如今又成了骆姑娘的厨娘,以骆姑娘的身份足以护她周全。 退一万步讲,即便秀月将来失去骆姑娘的庇护,以她名扬京城的大厨身份也不会有人太过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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