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许多规矩的,便是谢玉璋都该去禁中为她哭哭灵,按礼祭拜的。 如今全没有。 杨夫人告诉谢玉璋:“内闱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除夕夜宴说是还照常办,只女眷不必入宫了。” “珠珠。”杨夫人压低声音道,“贵妃、淑妃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害死皇长子?” 虽然明面上说皇长子死于意外。但诸宫被关押数日,云京贵族中早就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昨夜里贵妃、淑妃一死,顿时众人便觉得她两个便该是凶手了。 谢玉璋沉默许久,道:“皇长子死于意外,没有什么凶手不凶手的。” 杨夫人嗔道:“看你,还跟我见外,我又不会到处乱说。” 谢玉璋苦笑。 而后这几天,宫里再没有任何消息,后宫任何人递牌子都进不去。诸宫亲戚,都与自家妃主见不得面,通不了消息,不免惴惴。 谢玉璋也一直都没有见到李固。 她再见到李固,是在大年三十的清晨。 谢玉璋到了该醒的时间自然醒来,却不见侍女们如往常那样鱼贯而入,各司其职伺候她梳洗。 她有些纳闷,坐起身来唤了一声。 不料外面次间里李固道:“她们在外面,要叫她们进来吗?” 谢玉璋大吃一惊。她忙起身,披了件衣裳便推开槅扇出来。 次间的榻原该是侍夜的侍女睡的地方,如今榻上也有被褥枕头,一人也刚坐起,只穿着中裤,精赤着上身,胸膛精实,腰身劲瘦,正是李固。 李固看到她一双秀足也没穿袜子,赤着踩在地板上,踏雪一样,眉头皱起,走过去一把将她抄起横抱,放到榻上,又拿被子捂住了她的脚。 那被子里面热腾腾的,热气都还没散。 谢玉璋道:“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李固拎起中衣往身上套:“昨天夜里。” 谢玉璋想说话,李固道:“你已经睡了,我叫她们别吵醒你。” 谢玉璋脚丫动了动,往里伸了伸,里面更热乎了。她问:“陛下在这里睡的?” 李固没回答,却回头看着谢玉璋,眉头皱了起来。 他问:“你为什么叫我陛下?” 谢玉璋一愣。 李固转过身来,道:“玉璋,你刚才一直在叫我陛下。” 谢玉璋不过一件外衫披着,李固中衣的衣襟都还没掩上,露着胸膛。这般随意的情况下,谢玉璋却一直称他“陛下”。她可是生起气来,敢轰他走的人。平时两人独处,常常是“你”、“我”,并不是“陛下”。 谢玉璋说不出话来。 她在“陛下”与“你”之间的切换,全看情境和话题。这种切换根本不必经过思考,是张嘴就来的直觉。 刚刚,她看到他,一张口便喊出了“陛下”。 第170章 谢玉璋凝视李固,道:“大家收到的消息,贵妃是……暴毙的?” 李固明白了。 他道:“李氏没死,李贵妃死了。” 谢玉璋的肩膀松了下来。 李固问:“就因为这个?” 谢玉璋道:“因我认识的那个人,我知他敬老大人如亲父,不该会杀死老大人唯一的骨血。” 李固没再说话,低头系衣带。 谢玉璋问:“旁的人?” 李固道:“都活着,都降为才人。” 才人是二十七世妇最低的一等。 谢玉璋问:“淑妃……” 李固套上外衫,动作顿了顿,道:“以才人下葬。” 所以不叫命妇们去哭灵,因为一个是假死,另一个没了资格。 谢玉璋不料邓婉如此收场,她心中不忍,想为她说话:“人死为大,淑妃她……” “青雀也死了。”李固系着腰带,平静地说,“玉璋,那是我儿子。” 谢玉璋哑然。 因她跟皇长子就没见过几面,根本没有感情。所以丧子之痛没有痛到她的身上。 她一直都在劝李固在后宫做一个皇帝,如今李固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他把留给后宫的宽容和温柔全收了回来,剩下的便只有他作为帝王的冷酷。 谢玉璋默然许久,轻声道:“便不追封,只保持原来的位份,可否?” 李固不同意。 “德不配位。”他说,“我实没想到她是如此一个怯懦之人。我以为她是后宫中,最有勇气和胆量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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