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叫人心里安定。 他们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马蹄声声。 先出现的是公主卫队,在前清道。 卫队当年自京畿兵营抽调,大家都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样子。 可回来的男人们跟从前不一样了。他们或许不是什么精锐之师,但他们的眉间早没了懈怠之色,全是在草原上磨炼出来的警醒。他们皮肤黑了,身体壮了,马术不知道精湛了多少倍。 后面跟着的是公主仪仗。 新帝的公主尚小,还未曾单独出行过。谁都想不到,在大穆朝第一个打出公主仪仗的,竟然是前赵的公主。 这些仪仗簇新闪亮,显然这迎接的仪式,并没有半分敷衍。 当仪仗全部走出城门,后面没有立刻出现别的什么人。 在城门附近围观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候公主的车驾。 片刻之后,没有车轮声,却有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一个女子走出阴影,出现在阳光中。 她闭着眼睛微微仰头,似是享受了一瞬的阳光,随即睁开,一双凤目扫过众人,直直望向远方的宫城。 随即,她一踢马肚,继续向前行去。 御街上落针可闻。 数不清的围观百姓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先前那些说笑、猜想、感慨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个人在今天之前都想过,宝华公主会变成什么样子?每个人的想象或许都不一样。大概,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宝华公主。 但,谁也没有想到在草原历经八年,先后嫁过两位可汗历经战火磋磨的宝华公主,会是现在的样子。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女子骑着高头骏马,裘皮斗篷拂动,纤细腰肢时隐时现。 她身姿挺拔,眼睛如黑色宝石,闪动着光华。 或许不再天真,不再不知世事,但她长大了。劈开了风霜血雨,她骑着骏马回到了云京。 她的眉间沉静疏阔,没有人们想象的颓靡委顿,风霜烟火。那些磋磨她的都早被她踏碎,只磨砺出了她耀人的风华。 在她身后,一名丽人梳着发辫,作未嫁女的装扮,面容清冷,气韵高华。 紧跟着,后面十二骑皆是女子。 她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年轻女郎,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光。当年离开时,都不过才七八岁年纪而已,对云京实在已产生了陌生感。 但她们个个精神抖擞,骑术精湛,浑身上下都充满勃勃的生机。 面对着痴了的百姓,那美丽耀眼的公主微微一笑,踢马前行。丽人和侍女们从容跟上。 过去了许久,城门的寂静才被打破。每个人的耳边都听到了长长的喟叹之声。是自己发出的,是身边人发出的,是每个人,不分男女老少。 美丽的云京明珠没有被岁月催磨。 昔年宝华公主如何惊艳了草原,今日,便如何惊艳了云京。 御街两旁的酒楼早就满座,楼上临街的包间价今日格翻了好几倍,依然一间难求。 这些人亦如楼下街旁的百姓一样,在谢玉璋经过之时,被她的姿容摄得齐齐失了声。 过了许久,有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赞道:“既美且慧。” 旁人懵懂发问:“怎么说?” 前一人道:“她竟穿着胡服。” 不止是宝华公主,她和她身后的女子们,统统都穿着胡服。 有人不满道:“她这是不愿做中原女儿了吗?” 前一人道:“错,她只是不愿做原来的自己而已。” 有人恍然大悟,以拳击掌:“原来如此!” 看到别人看过来的不解目光,他笑着解释:“这位公主穿着胡服,便是出嫁从夫,以漠北汗妃的身份归来。她这是……抛弃了前赵公主的身份啊!” 众人皆恍然,如此,便理解了。再无人因此而责备她。 她还立了那样大的功劳,从此以后,她以这功勋在新朝立身,的确不用靠着“赵公主”的身份活了。 只不免有人笑道:“这位汗妃有倾城之色,不知道今上预备如何安置她?” 那些话本子里,亡国公主和新朝皇帝的爱恨情仇,从来都是令人们喜闻乐见、心痒难搔的。 禁中。 一重重的宫门穿过,谢玉璋终于来到了含元殿前。 含元殿高大雄浑,俯瞰云京,是皇帝上朝听政的地方。在今天这么好的天气里,谢玉璋在阶下抬头仰望,觉得这大殿比她从前记忆中更加巍峨。 听到了那一声声传出来的“宣——”,谢玉璋踏上白玉阶,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迈过大殿高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