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亲自过去搀扶这位朝霞宫的保姆尚宫,反而在妆台旁坐下。 徐尚宫有几分恍惚。她这些日子忙于奔走,的确疏忽了朝霞宫的事务,可怎么短短时间里,宝华公主通身的气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谢玉璋平静得令人感到陌生的目光投过去,徐姑姑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拜伏:“微臣,微臣……”说着,竟哽咽了起来。额头触地,不肯起来。 徐姑姑是有品秩的女官,但平日里她和谢玉璋亲昵,何时这样生疏地自称过“微臣”? 谢玉璋凝视着这个中年女人。 自先皇后去后,后宫为陈淑妃把持,她一点点地把她身边的人都换了。徐姑姑,其实是陈淑妃的人。 但徐姑姑一直都把她照顾得很好。林斐来了之后,谢玉璋宠信倚重林斐,林斐在一定程度上分了徐姑姑在朝霞宫里的权力,徐姑姑也没有太计较,与林斐相安无事。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住谢玉璋的地方。 谢玉璋就是不愿意去回忆她死前的模样。那时候她那么苍老,两眼无神地望着帐顶,嘴唇呢喃。若把耳朵贴过去,便会听到,原来她一直在呢喃的是—— 我要回云京。 我要回云京啊。 回云京…… 谁不想回云京呢?谁想日夜与成群的牛马为伍,过粗粝又提心吊胆的生活呢? 徐姑姑死的时候,谢玉璋一直守在她身边,就像后来林斐守在谢玉璋身边一样。她送走了徐姑姑,亲手合拢了她那双因为不能回归故里而不肯闭上的眼睛。 那眼睛里有怨。 “姑姑知道了罢?”谢玉璋轻声问,“我把姑姑的名字划去了,姑姑不用陪我去和亲的。是去旁的宫里也好,是等着下次放归宫人回家也好,姑姑尽可以自己安排。” 徐姑姑大哭。 可就和福春一样,到底说不出“和殿下一起去”的豪言壮语来。 林斐就跪坐在外殿,待徐姑姑捂着脸从内殿出来,疾步离开后,她起身进了内殿。 “没事的。”她握住谢玉璋的手,“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前世,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并且做到了。一直到谢玉璋的最后一刻,她都陪伴着她。 但这一世,不用。 谢玉璋微笑,反握住她的手:“好。” 不用,阿斐。 修正过的正式名册出炉了,一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身为朝霞宫保姆尚宫的徐姑姑竟然不在册,颇令许多人感到愤怒。徐姑姑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人。谢玉璋若有事派给她,她也默默地做,但能少见人,就少见人。 朝霞宫的事务权力,更是全让给了林斐。 “她把谁提上来了?”陈淑妃拿到名册根本没打开,直到身边的嬷嬷在她耳边耳语,她才惊讶。 嬷嬷说:“就是以前中宫的夏尚宫。” 陈淑妃倒吸口凉气:“她不是早就出宫了吗?”她当年还很大方地给了那些被放出去的皇后旧人不菲的赏赐,皇帝还因为这个夸奖了她。 “谁知道那老东西根本没离开云京,竟然在云京开了一家铺子,悄声藏了下来。要不是这次她自己跳出来,咱们谁还记得她。”嬷嬷说。 当年皇后身边的夏尚宫,令她现在想起来还情不自禁地就缩缩脖子。她是皇后的左膀右臂,那时候就连皇帝见了夏尚宫,都颇为礼遇。 所以皇后一去,陈淑妃立刻把中宫的旧人都放出去了。 陈淑妃想起当年在中宫受的那些气,胸口还发闷,自己给自己顺了顺,到底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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