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旁边铺了块白布,忍着腐朽的气息,捏住死者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一具比较完整的骸骨拎出来,又在土里掏了掏,把一些碎骨捡完。 为首的官差蹲下身,在鼻息前扇了扇风,驱散异味,瞅了半天才说:“这人穿的是寿衣。” “是哦。”另一个人插话,“只有死人才会穿寿衣。” 为首的疑虑:“凶手杀了人还给其穿上寿衣,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 衙役接话:“既埋在同一处,上具尸体却是被草草处理的,穿着平常的粗麻布衣。” 为首的官差伸出手,摸上那件寿衣:“上等的绸缎。” 他目光上下逡巡,锁定再其颈骨的位置,那里系着一根红绳,官差抬手一勾,拉出一个折成三角的黄纸包。他小心翼翼打开,目光扫过,瞳孔骤然紧缩,满脸肃杀道:“快,把尸骨抬回县衙,让仵作查验。” 衙役一脸诧异,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了头儿?” 为首的将黄纸折进袖中,并不多解释:“回去再说,先判断死因!你们两个继续挖,我一会儿再派些人手过来。” 三名衙役抬着尸骨出院之际,贞白与赵九隐入栅栏的折角处,待一行人走远,赵九才探出脑袋,压下心中的惊悸,开口:“什么情况?怎么又挖出来一具,不会真的跟王六和大嫂子有关吧?” 贞白蹙眉,隐隐觉察不对劲。 阴风吹过,屋檐下的白皮灯笼微微晃动,有意无意磕在门楣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谁?”正铲着泥土的衙役直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闻言,赵九虎躯一震,原地立正,低声问:“发现我们了?” 贞白半响无语,从栅栏的折角迈出,身形纤细,背脊笔直,青丝袖袍在阴风中飞扬,赵九看在眼里,真乃神仙之姿。待他内心赞叹时,又听另一个衙役说:“哪里有谁,起风了,赶紧挖吧。” 那衙役看着堂屋门前的白帐飘动,棺椁前那盏长明灯的火苗左摇右摆,仿佛随时会扑灭。 月黑风高时在人家灵前挖尸骨,着实有些毛骨悚然。 冷风从脖颈后面灌入,衙役不禁打了个寒颤:“头儿啥时候派人来啊,我觉得剩咱俩怪瘆人的。” 另一个衙役是个胆儿肥的,闻言就笑:“咋的,你还怕有鬼啊?!” 后者嘴硬道:“去你的,你才怕呢。” “人死如灯灭,我可不信那个邪……啊呀我去!”他刚说着,扭过头,就见挂满灵堂的白帐飞舞着,被长明灯的火舌一舔,顿时被点燃,火焰蓦地上窜,灵堂骤亮。 衙役铲子一扔,就朝院前那口水缸扑过去,喊道:“灭火。” 两人举着瓢盆浇水,一阵手忙脚乱,没一会儿就把火势扑灭了,二人瞧着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的灵堂,正感愧对亡灵,忽地大风一卷,堂屋的大门砰一声砸闭,松松缓缓的门阀倾斜,直接挂在了门扣上。 二人具是一惊,惊惶地站在棺椁前,而那盏左摇右摆的长明灯遭大门的飓风冲击,噗呲熄灭了。 室内陷入一片漆黑,两人的呼吸一窒,顿觉头皮发麻。 贞白便是趁此闪入院中,停在那几株倒在地上的青竹前,伸出手,在虚空中轻抚几下,指尖才落在其中一颗青竹上,贞白下意识朝下滑动几寸,摸到凸起的竹节,暗道:没道理啊,只剩几缕聚不齐的残魄,怎会有这么重的阴煞气? 难不成,阴魂被人拘走了? 脑子里忽地闪过傍晚时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难道是她?这个念头一现,就被贞白否决了,白日里她在此处摸到的也就只剩一点残魂,实在太弱,才没有贸然拘出,本以为入夜能将其凝聚成形,谁料仅剩下的不过是一捧怨气。 除此之外,就再没剩下任何线索。 贞白凝神,指尖触到另一根青竹,突然几下砰砰声,堂屋的木门被人至里头狠狠撞击。 冷风从门缝里灌入,梁上垂落的白帐飘扬,有意无意间扫过两名衙役的背后,吓得他们一个激灵,哀嚎出声,撞门撞得越发狠了。 贞白刚站起身,正堂门阀哐当落地,两名衙役双双摔出,虎躯砸在石板上,尘土飞扬,发出一阵闷响。 两人痛吟出声,在地上挣扎几许,刚爬起身,就见庭院中直立着一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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