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般。”一个快被附骨灵蚕食殆尽的体质哪能一般。 药师欲想再言,被贞白一句“抓药”堵了回去,又不是让他卖□□,顶多吃得人喷血,暗自一琢磨,便拎起药秤绕到橱柜前,拉开药格狠抓了一把。 取药之时贞白掏出一块玉牌搁在柜台上:“抵押。” 药师递药的手一滞:“咱这儿可不是当铺,要不您先去换了银子再来取?” 他刚要缩回去,却被贞白迅速接了:“烦请务必保存好,择日贫道定当来赎。” “诶……”他刚要阻拦,奈何人转身就走,药师抓起玉佩要追,只觉触手冰凉,寒气直贯掌心,他垂眸一瞧,色泽剔透,再不识货也能分辨此物乃上等墨玉,拿在手心翻了个面儿,上头是以小篆字体雕刻了一个“楊”字。 那女冠姓杨? 药师不再琢磨,将玉佩塞进袖子里,反正捣腾这会儿大脑已经清醒了,再过不了三刻也该开门营业,索性抱起药杵转入后堂捣些药材。 贞白走出保和堂不远,就见包子铺老板领着乡邻和一队官差,把两具尸身和昏厥的妇人抬进了城。 第3章 祥云客栈的伙计将一碗煎好的汤药端进房,笑眯眯开口:“道长,按您的吩咐,四瓢水熬成一碗,丁点儿都不带多的。” 贞白颔首,接过汤碗:“有劳。” “您客气。”伙计端着托盘带门离开。 贞白将药碗搁在矮凳上,瞅着榻上的人斟酌须臾,伸手捏住他双颊,将一勺汤药灌入微张的唇齿中。药汁滑入,浸润原本干燥到几乎撕裂的咽喉。修士的喉结上下滚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觉一股清苦至口中蔓延,甚至在源源不断的流入。他想抿紧唇,奈何两颊被人用力禁锢着,迫使他不得不一口一口咽下去。 修士勉力撑开眼皮,却只能欲睁欲合的掀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从浓密的睫毛透出来,好似被一排帘子遮掩着,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剪影。 贞白的手一松,那张苍白的脸颊上印出几个指纹。 强撑着一丝混沌的意识,修士张了张嘴,虚弱地挤出两个字:“冯……天……” 估计是那个与他同行之人的姓名,一早被抬回县衙时,贞白已经见过了。 冯天早已殒命,尸体已经腐烂,想必在乱葬岗里就已不幸身亡,却被他不顾一切带了出来,还有那个闯入乱葬岗的王六,想必也是被他拖出来的。 明明都自身难保了,却连个亡人都不曾抛下,光是这份侠肝义胆,贞白亦是动容的,否则自己也不会耐着性子,一口一口地灌药。 这个人,许是值得她救一回。 她搁下汤勺,在瓷碗里碰出轻响,淡淡道:“尸体送去了县衙,等你能下地了,再去认领吧。” 修士双眸紧闭,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此时包子铺老板寻到客栈,想请贞白前去瞧瞧王六的尸身。县衙那边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断王六是滑了脚,脑袋磕在了石壁上,摔死的。但毕竟死在乱葬岗那鬼地方,包子铺老板才特地来请贞白走一趟,加之王六即将下葬,都需要请道士来择吉地。 贞白本想拒绝,就见对方掏出钱袋奉上,正是昨日王六媳妇儿摸出来的那一包。 她至出世以来,就一路穷困潦倒,连玉佩都给抵押了,若是手边再无银钱,兜里那几个钢镚儿只够再续一日房钱。所以贞白即便不修此道,还是斟酌须臾收下了,临走前在修士心口压下一道符,便跟着包子铺老板出了门。 踏入王家小院,就见一口黑棺停在堂屋正中,妇人一身丧服跪在棺椁前,潸然泪下,哀默憔悴。 她麻木地往盆里丢着纸钱,动作滞缓,哪怕火舌舔到手指,也仿佛毫无知觉般。 那模样,着实可怜凄惨。 贞白冷目一扫,视线停驻在墙角一簇青竹上。 深秋之际,这竹子未免太过繁茂。 贞白略一深思,想起初次在县衙见到王六的情景,他被杖责扔出大街,恰巧挡住贞白的去路,那一瞬她分明在此人身上捕捉到一丝阴气,所以站定未动。之后又听闻说他失踪女儿托梦,贞白则以为他女儿香消玉损,化了阴灵寻回来,让自己父亲前去找寻自己的肉身。 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贞白抬脚迈过门槛,进到堂屋。 妇人抹掉泪,撑着棺椁一角,有些吃力地起身,顶着张伤心过度的脸相迎:“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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