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以为这不过是传说哄小孩儿玩儿的,在宗门之中也从未见过任何人有这样的功夫。 可现在林思看着元清章那双在烛火跳跃下忽明忽暗的眼睛,却突的让他生出一股被深渊里的邪物盯上的恐慌之感。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刚才的盛气凌人和理直气壮被这眼神压的一下缩了回去。 陈陵总算是告别了老掌柜,回头就看见林思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的别扭模样。 “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真不知道你们俩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气可生。”陈陵把林思打发走了,这回林思竟没有什么不情不愿的样子,倒是飞快的走了。这倒让陈陵惊异起来,瞪圆了眼睛的看向元清章,“他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活像被烧了尾巴的猫!?” “你不用管他,我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货色。你就是对他太好了些,才会纵得他们这起子人没了分寸。”元清章眼珠里的阴霾被眼睫扇动间撩动的如潮水一样的褪去,重新覆盖上甜柔的暖色。这份柔软,只对他一个人绽放。 屋子布置得还算雅致,没有任何大富大贵的装饰,也无什么彰显格调的玉器水晶。只靠窗的长条案几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细颈美人花瓶,里头错错落落的插了几枝时令的迎春花。嫩黄色的花朵小朵小朵的开在细细的枝条上,旁边次第铺展的翠色叶子很好的衬托出迎春花的活泼清新。 豆绿色的窗纱上贴了万事如意的薄片窗花,素净的窗扇被撑开一点,露出外头一树垂丝海棠。海棠花上挂了几盏小小的花灯,暖色的灯火把粉红的海棠花晕出一圈柔软的橘黄。有夜风轻轻的吹刮着海棠花的花朵,送进来的风便带了一股清香的花木香气。 陈陵懒了筋骨的靠在窗格旁边的矮榻上,目光悠远的望向静谧漆黑的夜里,似乎在想着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半晌才轻声开口道:“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元清章只觉得自己一身的筋骨在靠在阿陵身上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下巴搭在不算宽阔的肩膀上的时候,却让他觉得连时光都慢了下来。这样无聊安静的夜似乎也变得不同寻常起来,空气里恍惚都能闻见一股安抚的宁然香气。 听见陈陵的话,眼睛疲倦缓慢的眨动了两下,半晌才轻声哼唧道:“五分信五分不信吧。”本就扣着陈陵要干的手,更是紧了几分,又朝前贴了几步的与陈陵就差坦诚相见的肉贴肉了。 “他们这些人,惯是会看人下菜碟,都是见谁有来历便巴结谁的。何况王家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们这些道听途说的人怎么可能知晓,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还得我们自己去看看才好。”元清章口齿不清的眯着眼睛哼哼,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他都是一整日不睡都神采奕奕的人,但现在靠着靠着却久违的泛起困来。 索性陈陵也累了,便由着元清章把他拉在床上躺倒。荞麦壳的枕头睡在上头翻转之间会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擂鼓一样的在他耳朵里连绵炸响。身后严丝合缝的贴着一具滚烫的身躯,沸腾的灼烧进心房里。 陈陵手指仿佛也被这温度舔舐得浮上一团害羞的绯红,让他不自在的把手指收拢在胸前紧紧的蜷起来。他从未这样的与人这样亲密过,这样肉贴肉的睡在一处,只有从前幼时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过。 默默地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勉强把心里的躁动按了下来,只是脑袋是彻底的清醒了,根本睡不着。稍稍动一下,身后贴着的元清章便会紧跟着找一个最好的角度贴上来,总会用胸膛抵着他的脊背,契合的抱在一起。 试了几次,陈陵也就不再折腾自己,只闭着眼睛慢慢的想些事情。M.WEdalian.COM